那一小束火光又亮了起来,在镜里亮了起来。
帐内又燃起了香,氤氲在空气里。纯白的烟雾像条千年的白蟒,盘绕在殷红裙子的美人身上。
“你过来。”他像在呼唤怜到深处的恋人般,温柔缱绻,轻轻唤她过去。
烛火不自觉轻轻颤栗了一下,地上的残影跟着抖了抖。
池西宴将明孀拥在怀里,他伸出手,温热的掌抚着顺滑如瀑的青丝。他的唇贴在她的发丝上,他阖上双目,用力吸了吸鼻子,长长吸了一口气。
他闭着眼,投入在这场应纵情欢愉的情事里,她却清醒自持地睁着眼。交叠的身影在镜里出现,明孀微抬着头,她像在看镜里的自己,却又好像不在看。
这面铜镜里见证了太多的美人,更见证了太多美人明孀的绝代风华。
她的瞳仁里映着铜镜里的自己,长而卷的羽睫轻轻颤了颤,又颤了颤,再颤了颤。
镜里,她被黑色的巨蟒勒住了脖颈。巨蟒猛地松开她,再摆动着蛇尾,抽打撞击着她的肌肤。
池西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剪子,他的另一只手轻轻落在了明孀的头上,两根手指穿进发丝,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咔嚓——”
一截,属于明孀的,黑色的发,落在了地上。
明孀背后升起了熟悉的恶寒,她的双腿半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她睁大的瞳孔进入镜中,进入池西宴眼中。
他与她肌肤相亲,亲密无间。
池西宴缓缓露出笑意来,他从背后拥紧了明孀,他的手悄悄探到了明孀的腰间,像是有蚁虫攀到身上来了,她的身子抖了抖,全然出自本能。
“明孀,好好看着这面镜子,看看——”说到此处,池西宴忽然止住了,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明孀的耳上,他又咬了咬她的耳垂,“你有多下贱。”
一个男人,为何能在与一个女人最接近的时候,用一种温柔怜惜的语调说着践踏她的话语。
又或者,这场情事,本身就是一种践踏。
男子轻柔地拥住身下的女子,从后看去,都是一派旖旎画卷。
而望着这一幕的那双眼,急急错开了视线,秦锦华终于明白,在池西宴帐内的这一面奇怪的铜镜,究竟是派什么用场。
“明孀啊,这幅面孔你戴了这么久,怎么今日不继续戴着了?给湄姬下毒,是终于忍不住了吗?”
他的唇覆上纤细的脖颈,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动作,他的牙齿一点点嵌进了原就淤青的肌肤,香醇诱人的红色液体顺着他伸出的舌淌进口中。
“郑如云,你就是个荡妇。”
男人猛地扯起了明孀的一把头发,紧拽着将她的头往地上磕去,他看着不断流淌的鲜红液体,眼底逐渐露出了兴奋、喜悦的神情。
箱子里的人忽地怔住,透过那条缝隙,她清晰地听见男人一遍又一遍叫着“郑如云”三字,她的手指不由扒了扒箱子,动作却很轻缓。
“陈媛渊,你不得好死……”
身后传来熟悉的疼痛感,明孀望着铜镜,滚烫而炽热的透明液体从她的眼角流淌而下,滋润了她的唇。
舌尖传来的咸味与涩味交织,一点点吞噬她残存的理智。
今晚的夜空,残月之下,唯有两颗星悬在空中,却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