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街上的货摊看天色不对早早就收了摊,人们出门时都拿了伞,这雨憋了大半天的劲儿,到了这会儿手里的伞才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但也有不信邪,执意不拿伞,非想要和老天爷赌上一把的人。
所以在打着油纸伞各自归家的人群里,总有那么零星几个人捂着头猛窜。
两个孩童拉着手拿袖子挡在头上,笑嘻嘻地往家里跑,拐过一个巷口时,正巧与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擦身而过。
其中一个停了下来,回头去瞧。
豆大的雨珠子打到地面上,溅出浓浓的土腥味,雨丝又粗又密,给人的视线搅成了朦朦胧胧的一片,像是隔了一层厚重的白纱。
灰色和黑色交织成的长巷里蓦地闯进来一道鹅黄色的影子,忽地点亮了这一片骤雨朦胧,纤白的手指握在青色的油纸伞上,向着巷尾深处施施而去。
另一个孩童拍了他一下,喊道:“快跑啊,看什么呢,衣服都湿了,回去晚了娘要骂人了!”
那孩童低声嘀咕了一句,“好漂亮的姐姐。”
“哪里?”旁边的孩童听言跟着往巷子那头瞧,只有灰霭霭的一片,那道鹅黄色早已不见了踪影。
秋水斋里。
闪电划过之后,屋里一下子又暗了下去。
一颗鲜红色的血珠顺着匕首的刃身滚下来,隐没在人的衣襟里,只留下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红泥火炉上的水壶还往外冒着热气,壶底那点零星的火光成了这屋里唯一的一点光亮。
孟钰将视线从顾明磊的眼睛上移开,向下瞥向他微微颤抖着的左手上。
在刚刚他举刀刺去那一瞬间,顾明磊抬手握住了他的匕首。
孟钰眉梢微动,左手成掌向顾明磊胸口拍去,顾明磊忙抓着匕首向自己左边一拉,身体后倾,然后顺势松手,双手交叉护在自己胸前。
但孟钰这一掌只是虚晃一枪罢了,在顾明磊去护自己胸口时,目标一转,一掌拍向了他的右肩。
顾明磊闷哼一声,右肩的衣裳颜色逐渐变深。
几天前,有个刺客在顾明磊与兵部侍郎在醉香楼吃饭时,意图行刺顾明磊,用刀砍伤了顾明磊的右肩后就被顾明磊的暗卫拿下,服毒自尽。
顾明磊右肩的伤这两天才刚刚结痂,孟钰这一掌下去,伤口又裂开了。
顾明磊没管自己肩上的伤,右手成爪,在孟钰收掌时扣住了他左手的手腕。
“你到底是谁的人?”顾明磊厉声问道。
孟钰没回答,右手握着匕首又一次向他心口刺去。
顾明磊紧皱的眉头莫名地舒展了两分。
南墙下那一排竹子在雨脚的袭击下颤巍巍地摇动着,屋里却莫名静了下去,只有炉子上早已煮开的沸水还在呼呼地叫着。
血从伤口处争前恐后地冒了出来,顾明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眸色寒森森地注视着孟钰。
当匕首的刀刃整个扎进顾明磊的心口时,孟钰的脑子懵了片刻。
“你……”孟钰的话起了头,但没跟尾,只停在第一个字就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