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茵锦褥,象骨鸾笺,水晶帘,琉璃障,映得满屋的明莹,曜灵进门就闻见了香,入内一见,果然金炉内焚着龙涎宝香,玉瓶中又供着几件珊瑚,一派富贵至极的景像。
云燕正端着托盘从里间出来,看见曜灵到了,眼睛一亮,忙将手里东西交给小丫头,转身又将珠帘卷起,口中轻传:“王妃,尹家掌柜的到了!”
里间即刻传来焦急的回应:“快请那丫头进来!”
进到王妃的内室,这对曜灵来说还是头一回。以往她总是在花厅里见着那贵夫人,衣着光鲜,有说有笑。
今日一见,却大迥异于平常。形势变了,自然人也跟着变样。
虽则这四周,衾枕奁具,熏笼红闺,雅器无不精备,卷幔之下,锦绣夺目,芬芳袭衣,不类人寰,依旧是一派荣华景天。可人却再无说笑之态。
曜灵进去便看见王妃脸色惨白,整个人无精打采地躺在一张沉香榻上,口中有气无力地道:“你来了?快过来我跟前!”
曜灵忙走到榻前,弯腰低语:“给王妃请安!”
王妃惨然一笑:“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哪儿还有安?别的不说,王爷现在还昏迷着,也不知是怎么样了。。。”说着,眼里蓄了半日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曜灵无话可安慰对方,也知道这事不小。其实王爷若一病不起,也不算大事,反正有世子承袭,王妃的地位是不倒的。
可惜的是,这回出了大岔子,十七姨娘是罪臣之女,余王府收容此人,无疑可算重罪,至少也上欺瞒圣君。虽说王爷是不知情的,且受其所累,皇上若细究起来,也是不可轻恕的。
“眼见这一家子,好好的前程,就要。。。”王妃两眼落泪,哽哽咽咽,再哭不出声来。
曜灵不吭声,垂首于灯光下,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叫人察觉的冷笑,恍若罂粟绽放。她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若皇上心里不舒服了,想叫一个人死,就算这个人是他自己的亲兄弟,也是十分之容易的。
半晌之后,云燕方上前来劝阻,说些保重身子之类的虚话,王妃倒听进去了,慢慢自己将泪收了回去。
曜灵静静等着,她知道王妃叫她来的意思,她只等对方开口。
果然,王妃将泪拭干了便开口问道:“你才去见了那贱人,她怎么说?”
曜灵还是垂着头,口中淡淡回道:“没有说什么。田公公那里坐着,十七姨娘不肯开口。”
王妃不信地哼了一声:“贱人有得是办法,她不是想出个烂招来将田公公唬走了么?”
“田公公走不过半刻,姨娘就中了匕首,就有话,也来不及说了。”曜灵沉稳的回答,滴水不漏,一时倒叫王妃没了主意。
“既然如此,你也累了半日,就回去吧,倒叫你白跑了这一趟呢!”王妃心有不甘,虽放曜灵回去,到底还是有些信不过她。
曜灵明眸微动,朱唇轻启:“白跑也是无法,事情能不能成,总看天意。姨娘也许有话,却被田公公和那匕首坏了事,也是无奈吧。”
云燕看出王妃很有不满之意,于是开口对曜灵道:“话是没说,可掌柜的知不知道,那贱人为何单单只叫你过来?”
曜灵缓缓起身,直视对方,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清泠的脸上,道:“这我怎么知道?我本自奇怪的很,我与那姨娘可算不认识的,怎么叫我来?可惜她不曾说,倒是打了个好大的哑谜!”
王妃喃喃道:“如今人也死了,这个谜也就没人解得开了。”
云燕想起那姨娘平日的风光,心中不觉有些解恨,便有意调笑道:“也许她想临死前要个好装裹呢?知道掌柜的你化出来的妆是一流的,想必要死得漂亮些?!”
曜灵和王妃同时瞥了这丫头一眼,庸俗!她们竟想出同一个词来。
送走曜灵,王妃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去,脸色也大为好转起来。云燕正好出去,青莺便陪她在身边。
“你看那丫头知道多少?”王妃突然发问。
青莺摇摇头:“看不出来,尹丫头一向心沉似海面如冰,再难看出她的心思来。不过姨娘不会白花了心思,这一点是肯定的。”
王妃厌恶地皱起眉头道:“叫什么姨娘!听着就厌气!她是你哪门子姨娘?!因了她,这一家子就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