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见到慈圣寺前任住持智禅和尚乃是三日后的下午,天州府先是以公文手续问题耽搁,后来又反复多次与按察使衙门确认,最后才将犯人送了过来。
这都是官场老套路,叶行远也浑不在意,反正这三天他也没闲着。要面对这等老奸巨猾的犯人,总得多做些准备才好。
智禅和尚年近六旬,在慈圣寺已经做了二十年的住持——叶行远很容易发现其中关联,慈圣寺在此之前并无这等劣迹,劫掠女子之事,都是智禅和尚的任期内。
而且正是智禅和尚一到慈圣寺,才开始破土动工,修建后院禅房。看来是那时候就定下了计划。
“你便是.淫.僧智禅?”叶行远仔细打量着这穿着囚衣,身材高大的和尚,内心充满厌恶,言语自然也不客气。
智禅和尚低头念经,充耳不闻。他满面横肉,已经全无高僧之像,囚衣破洞之处,可以瞧见他精壮的肌肉,这分明是练武之人!
难道慈圣寺还是武僧当家不成?叶行远漫不经心记下一笔,慈圣寺当然没有这个传统,而他也调查过智禅和尚的度牒。
智禅和尚在蜀中西面的大凉寺出家,历十年便当上了大凉寺的住持。后来又调到天州府中缘觉寺当住持一年有余,最后才到了慈圣寺。
此人在大凉寺出家之前毫无记录,无人知其俗家名姓,仿佛完全是空白的。叶行远怀疑他要么是金盆洗手的江洋大盗,要么便是贵人家豢养的死士。他出家也已经有三十多岁,若是之前全无经历,那是断断无人相信的。但连锦衣卫在短时间之内都查不出来他的来历,想来是有人刻意遮掩了。
“这秃驴好生顽劣!”叶行远看过审讯记录的卷宗,知道智禅和尚一直都是这种不合作的态度。但听到与亲眼见到还是不同,无论如何都觉得甚为恼怒。
手下的小吏乖巧,陪笑道:“这等罪大恶极的刁民,不打便不会说话,大人不必与他动气。先打一打看他骨头到底有多硬再说。”
叶行远个人不但赞同滥用刑罚,但是对这种淫僧可没什么好客气的,就算问不出什么先打一顿出气也好,边点头道:“先打便是。”
小吏得令,趾高气扬呼喝道:“先打一个梅花数,打得好了再来天地人。”
叶行远也没听懂,只能虚心请教。小吏悄声解释梅花便是五十大板,天地人便是一百。按察使司衙门与别地不同,上来就得有威势,凡进按察使司衙门的,都是先打五十看看能不能受得住。
“这秃驴身子壮健如牛,五十下定然打不死他。不过打着玩玩罢了。”小吏得意洋洋,这才是按察使衙门的威风处,其他地方如何比得?
叶行远也是无语,身子骨弱一点的犯人,这五十大板下去说不定就得出人命。按察使司衙门这般审案,能有几个活着出去的?
不过能够送到这儿来的,必定是大案要案,大抵都是亡命之徒,挫挫锐气也是无妨,只是冤案终究无法避免。
“给我重重责打,但不要出了人命便是。”叶行远略一斟酌,这人坚不吐实,原本也是冥顽不灵的货。打着出出气也好。只要不死,便可以儆效尤,对之后提审的犯人有个警示的作用。
行刑的班头也不含糊,架住智禅和尚,在他脚弯重重一踢,压倒在地,扒下裤子撩起中衣,毫不留情便是一顿狠打。按察使司衙门的板子沉重,几棍子下去便是血肉模糊。
智禅和尚着实硬气,一声不吭,口中只念“如是我闻”。明明是一介淫僧,却像是得道高人一般。
刑室之中一片静谧,就听啪啪板子声不停。叶行远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对人渣更无同情之心,只细心看他脸上反应。
这智禅和尚吃痛,脸上皱纹时常缩紧,但眼神却一直是一片茫然。
叶行远觉得有些不对劲,见问不出什么,他也没有施虐的兴趣,便留下行刑班头和小吏看着,自己退到后衙,与青妃商议异常之处。
青妃活得久了,见识自然就广,她听闻智禅和尚的神情不对之后,便向叶行远提出怀疑道:“这智禅和尚,会不会是被人用药物控制了。否则寻常人纵然经过训练,能够抵抗大刑,也绝不至于如此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