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女子一白遮百丑,但并非代表白了就一定是位绝代佳人。
譬如翠娘,皮肤白皙,白皙到女子当中,鲜少有白皙到此等程度的。
然而,不知为何,却有种感觉,她的皮肤若是能黑上几分,兴许比如今会更美。
如今的大唐,在女子当中,盛行那种惨白惨白的妆容,看上去,宛若女鬼一般。
其实,黑美人和正常肤色的女子,亦具有别样的风情。
翠娘身上的衣裳,为粗布材质,然而,剪裁极为细致,针脚更是平整。
此件衣裳,并非裁缝所制,而是翠娘亲手所做。
若说王五郎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那这翠娘诚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从这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否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翠娘的脸上,气色颇为正常,并未有发黄发黑之类的特殊痕迹。
凡人与鬼相处之后,即便没有被鬼吸去阳气,亦会出现阳气损耗、阴气盈余这般的现象,因而,面色会呈现出发黄的迹象。轻者面色发黄,重者精神萎靡不振,身上鬼气缭绕。
这其中的缘由,始于鬼身上的阴寒之气太重。正是因此,才有采阳补阴这般的说法。
妖与鬼,在修炼的过程中,虽则都需要阳气,但与鬼不同的是,妖气会呈现出发黑的症状来,与魔气有几分相像。
翠娘的脸上,毫无鬼气,毫无妖气,这实乃奇事一桩。
王五郎是狗妖也好,狼妖也好,狼狗妖也罢,但凡他是个妖,翠娘的脸上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白皙。
白皙?超乎常人的白皙?这本身,就是一件异常之处。
华阳显然亦察觉到了此点,目光一直盯在翠娘的脸上,并非花痴的神色,而是有几分探究和思索。
原本欲追问几句,转念一想,选择闭口缄默。
眼瞅着翠娘进了院落,我与华阳则尾随其后。
翠娘进去之后,先是将扁担放在前院,随即又将两桶提到了厨房去。又在厨房待了半晌,待出来之时,手上多了一个菜盆。
菜盆里头放着的,有青菜和白菜,还有几把梅豆。
走到院中的桌子前,坐下,翠娘一边摘菜,嘴里一边哼着小曲。
听不出来是何种曲子,但从语言来判断,应该是越州一带的民谣之类。
翠娘的声音,温柔婉转,悦耳动听,是副歌唱的好嗓子。
虽则不明白曲子的含义,然而,曲调轻快,再从翠娘的神情来推测,应该是首情歌。
华阳听地有些入迷,半晌都处于分神当中。
显而易见,华阳听懂了,听懂了翠娘在唱些什么,也听懂了曲子所要表达的含义。
“好生奇怪,这首曲子,是在表达思念之情。她与王五郎,不是已然在一起了么?”华阳小声嘀咕道。
我反驳道:“在一起了就不能有思念之情么,这是何种逻辑呢?”
华阳抬眼看向我,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翠娘的曲子当中,有股浓浓的思念,这种思念,有种许久见不到对方的期盼之情。王五郎与她,不是每日都能见到么?”
我继续反驳道:“许是人家夫妇还处于热恋当中,一日小别,如隔三秋?”
绝迹不能排除掉这种可能性,王五郎和翠娘成亲的日子,不过两年。
在通常情形下,两年,还不到一段感情的疲惫期和厌倦期。
“不是相恋期的那种思念,也不是厮守在一起的那种思念。”二师兄纠正道。
我讶然道:“你何以如此笃定呢?这话说的,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殊不料,二师兄答道:“比起常人来,自然是有那么几分经验。”
华阳眼里的神情不对,有明显的异常,正欲追究,见着他的眼眸恢复如常。
“同样是思念,由于状态不同,呈现出来的,也会有所不同。翠娘的这种感情,我敢断定,她绝迹与自己所爱之人相分离,并且一直在忍受着相思的煎熬。别看她表面似乎淡然,实则心中多半一直在翻江倒海。”华阳又补充了一句,“这种感觉,你从未体会过,自然不甚了解。”
“你是在夸自己很了解,夸自己很有经验么?”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华阳突然偏头,看向远方,小声嘀咕道:“这种事,有经验,难道会是值得夸奖的事情么?”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急忙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那你的意思,是说翠娘的心上人,并非是王五郎?”
“十有*如此。”华阳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