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是纳兰德性,你不是。”
“如果我是梦神十生呢?”
“那么你就是我唯一深恨过的人。”
纳兰德性笑笑说:“那我选择当梦神十生。”又挑衅地仰头对他说,“总好过什么都不是……唔……”
一个来势汹汹却并未落实的吻,带着一股炙烈又节制的冲动。风潇最终只是在他唇上逗留了几瞬,就松开手翻身睡下,“明天启程去寻找你的宿命。我需要睡个好觉,你就在里面哄哄孩子吧。”
“你不想我记起你?你知道我的身世后什么都没有说,我还是从你父王那里知道了些往事……”
“知道和记起是两码事。你听了再多,记得起来吗?”
“记不起来……”
“记起以后,预备给我个什么交待?”
“……”
“安心做你的凡人吧,这样我们曾经相处得不错,这样我好歹欠你一条命,这样我才能对你这样平和。”
意思就是,从前都结束了是吧,别他么再提了是吧?
******
第二天傍晚阿姒苏醒。当然这个时候纳兰德性已经又睡了五觉了。
明明定了十七冕钟(蚩尤氏计时单位,类似于凡人的点钟)走,华夤十六冕钟就已经把儿子拉到了浮冰王城中央广场上。那里早已人山人海,百姓士兵听说王子殿下是要为全世界灵人的福祉远征,纷纷前来践行,好酒好肉相送,期盼全民大英雄早日归来。
风潇觉得有点大张旗鼓了,华夤却说就是要我儿受万民爱戴。
风潇说那起码等凯旋荣归再爱戴嘛。华夤说,主要是想让你顺便给百姓开个动员会。
“什么动员会?”风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华夤“嘿嘿”一笑,命人把梦神大人也请上台来,自己单手一挥,广场上空顿时出现了一幅画面朝下的巨幕幻屏,上面滚动着一行花里胡哨的艺术字——风潇殿下男性生理功能交流动员大会。
“……”
“啊,我的子民们,我们浮冰一族高风亮节,上古时代主动承担了本应降罚于全族的不育诅咒,一元一纪过去,天罚也是时候结束了。近日本王尝以一千神农氏之魂祭天,其后我儿风潇已经率先恢复了性功能,且与灵山梦神之转世试过一二。所以大家的功能想必也将陆续恢复,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可能都有些生疏了。那么现在就让风潇殿下来给大家传授一下经验及要领——掌声有请!”掌声雷动里,他又凑到儿子耳边吩咐,“父王认为,大家现在的问题主要是心理障碍。你来简单说两句,鼓励一下兴许有用。”
“父王,孩儿并不是因为祭祀……”
华夤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不管你是因为一半的神农氏血统还是偶然,你也是受诅咒者之一,既然你能做到,说明诅咒出现了突破口。那么不妨让大家相信祭祀有效,让他们去尝试,兴许可以。”
顺便也给了最近甚嚣尘上的“殿下私通凡人”说法一个合理而崇高的解释。再顺便,还羞辱了梦神大人。
风潇明白父王良苦用心,虽然无语,还是点点头上前。神叨叨赶紧悬了一颗金色的珠子到风潇嘴巴前方,那是扩音石,相当于麦克风。结果风潇想来想去,不知从何说起。
“或许大家可以试试把气血沉到丹田……哦,就是下腹部,那里充血就会膨胀……”他说。
华夤见儿子言辞笨拙,只好推出纳兰德性,说,“梦神大人自古精于此道,想必我儿这次也是被你勾起的性致,不如请您给我的子民赐教一二?”
纳兰德性听得出华夤话里的讽刺,但鉴于他记恨的是自己的前世而不是自己,又鉴于前世做的事情确实不光明磊落于人有愧,主要还是鉴于现在犯在人手里,他决定不予计较。面前立刻悬起另一颗金珠,熠熠生辉等着自己发表高谈阔论,他也就不忸怩了,清清嗓子说:“你们国家的遭遇我有所耳闻,有什么能帮得上的也愿意尽力而为。关于‘性’这件事情呢……说起来实在是玄妙,但我今天也不往玄妙里说,只想提醒大家,不要总是仰望大海彼岸的女人们,也不要盲目强迫自己去跟青楼酒肆里的陌生人尝试,想想自己身边的人。”
底下一片哗然。
关于浮冰雾岛男人女人分国而治的事情,纳兰德性听王建刚讲了一些。六千年足够他们忘记了异性的吸引,审美和取向当然也会有潜移默化的转变,可不就是一个基佬国么。
“没有感情的‘性’,不是酒精作祟,就是药物催化。唯有真感情,方能身心契合。我这两日见你们城中有伤员归来,伙伴不离不弃悉心照料;有老友相持生活,朝夕共处相濡以沫。想想吧,千百年来谁同你出生入死,你又为谁牵肠挂肚。闭上眼,那些你们以为只有友情、信赖的伙伴,你是否渴望描绘出他全部的模样轮廓……”
风潇扬眉看他,华夤则“嚯”地一下站起身:“梦神大人,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恢复生育繁衍子嗣,你怎么在这里鼓吹搞基论呢?”
纳兰德性摊手:“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从小不善言辞,您非要赶鸭子上架么。”又对台下说,“跨出第一步才有第二步,不要急于求成。反正我呢,第一推崇爱,第二推崇性,最后才是繁衍。”
底下群众一片沸腾,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说“瞧人家不愧是神,讲话就是有见地”,差点就齐声欢呼了。华夤赶紧挥手叫人把他们送下台,说,“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最后又拉住儿子问了句:“回来以后办过吗?”
“办什么?”
华夤朝纳兰德性努嘴。
“没有。父王你知道我不会再跟他……”
华夤摆手:“试试。再试试。”
******
华夤给儿子配备了一队人马和食物,在城门下千叮万嘱送行。
纳兰德性说不用绑了,我也正想去寻找自己的归宿呢,又不打算逃。华夤说那怎么行,你半路勾引我儿子怎么办,还是绑了吧。
于是绑在一只类似河马的动物背上。那动物没别的毛病,就是臭,好放屁。
头朝屁股绑的。
幸好刚一登上陆地,风潇就给他松了绑。
随行的有阿姒、王建刚、龙追,还有那个娃娃。
阿姒执意要带上娃娃,说他是双巫杂交种,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对于这点王建刚表示非常愤怒,可是他打不过阿姒,只能顺从。
再者风潇和孩子命系一处,本来就不能离开彼此太远太久。于是路上阿姒理所当然总让风潇抱孩子。
抱着抱着,也就抱习惯了。抱的人也习惯,看的人也习惯。一米九五的大块头手臂里蜷着一只肉嘟嘟的小玩意,看起来又滑稽又和谐,就像一对真的父子。这孩子虽然长相怪异,但脾气很乖巧,不哭不闹,看到什么都爱“咯咯”地笑。到目前为止,除了饭量大,还没表现出明显的异能。
但愿他能永远像个正常孩子,不要重蹈他父母的覆辙。
他像纳兰德性一样觉多,每天睡七八次。风潇特意准备了一座折叠马车供他俩沿路休息,赶路的时候就用灵力收起来,巴掌大小揣在行囊里。有时候他爬在风潇的肩头就流起口水来了,身子小小的无论怎么整理衣服看起来都很臃肿,露出来的皮肤光溜溜的,脑袋上也一根毛都不长,透明的鳞片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晶莹剔透。
上路头几天主角俩没话可说,于是一路上就见龙追一会儿变成人一会儿变成白泽一会儿攀树一会儿下水逗风潇肩头的娃娃开心,王建刚则纠结在到底该让孩子叫他“太爷爷”还是“叔叔”的问题上,想着想着就又挂念起那两个薄命的红颜故人,垂头丧气。
“建刚哥哥,我们给娃娃起个名字吧。”
“好啊。”
“他不长头发,就叫‘小光头’吧!”
“不好不好,太粗鄙了!”
“那,他不长头发,就叫‘小和尚’吧!”“和尚”俩字是汉语发音。
“不好不好,‘小和尚’一听就是孤家寡人,不好。而且‘和尚’是凡人世界的特有物种,陛下和兵主大人可不喜欢我们沾染凡人习性。”
“那叫什么好?”
王建刚认真想一想:“他这么可爱,就叫‘王小可爱’吧。”“王”是汉语发音。
风潇:“……”
纳兰德性:“……为什么姓王?”
王建刚:“当然随我姓。”
风潇:“你在这个世界又不姓王。我们也不论姓。”
阿姒笑:“根深蒂固。我们大家都是深受凡人文明荼毒的叛徒呢。”
纳兰德性感慨一声:“你们这个世界有电影厂吗?”
“没有。”
“那也就没有娱乐公司喽?”
“没有。”
“要是安冬、老张和小西也在就好了,我们原班人马凑起来重新开张恶灵演艺公司,用你们的灵力做特技,又省钱又高级,一定能成为时代风尚引领者。”
“做梦。”风潇说。<!--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