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授课,公孙训也上门来了,他并不知道白芷收了个女徒,而是上门来说明的。
“方家的夫人不信,但我已经直说了,那治好肺痨的绝学,并不是我的家传,而是白大夫你的。”他又摸了摸胡须,“将那六百两银子还了回去。”
白芷也知道,自己不去方府,公孙训撑不下来的。
他为人胆小,肚肠也直。
只不过自己为他谋划了一番,倒被他送回去了。
公孙训也有些不好意思,白芷倒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这些读书人,就认死理,拿了自己不该得来的钱不会安心,跟自己不一样。
既然拿了不安心,那就索性别拿。
说完想了想拿出了随身带着的一块牛黄,包住了递给白芷:“白大夫既然收徒了,我也不能假装没见,这块牛黄曾是一个老道士向我讨吃食和我换的,他说我是痘医,用得上这个,我当时也没仔细看,后来瞧一眼,这个有一层乌金衣,且有一股异香,应该是上品。反正那老道士说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牛身上取下的,我也不知道在真假……”
白芷接过来一瞧,果真是几十年老牛的牛黄,大又圆,泛着一层光亮,是上上品。像这样大小的牛黄,只怕市价也要开到一百两才行。
这也是公孙训的心意,白芷便替甄柔谢过。
牛黄随身佩戴,也有解毒安神的功效。这都是学医之人才有的习惯
公孙训既然撞了巧,他也就厚着脸皮留下来,白芷知道他一直是自己琢磨医道,没有师承,在宝芝堂总是被挤兑。
也就让他留下来一同听课,反正第一讲,并没有什么绝密的。
甄柔来到玲珑医馆,早就心中生喜,这里亮堂开阔,摆设不华贵也不俗气,普通平常,却又不落俗套,很对自己的口味。
兼且这里气味总是透着一股芳香的药味,不似大户人家都是点檀香,龙涎香的味道,那些味道她闻着生腻,可是玲珑医馆这里的气味,闻了之后,似乎也有些耳目清明,但是甄柔并不很通医理,不知道这些算是什么药。
白芷领着两人走向另一件隔开的小屋,这是她另外开辟的小教室,特意请做了块大大的木板镶嵌在墙上,又刷了柿叶煮的汁染了一层黑色。
粉笔她找了天然的白垩,切成了长长的条形。
这间教室也叫二人颇觉别开生面,至于别的教学用具,她暂时还没有时间另外再做。
在这间古代的,朴素的,小小的教室里,白芷踏出了重新为师的第一步。
“学习医术的第一步,不是记穴位,不是背药材,更不是读医书,看医经。”
听到白芷这样的说法,首先是公孙训感到不解,他自学医术这么多年,全都是先读医书,记穴位,背药材,这几个步骤,难道不是最先吗?
甄柔的眼睛里却泛着好奇:“那应该是什么?”
白芷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指了指外面的天和地,微笑讲道:“人活在天地之间,天地自有规律,天地变化对于人体,都有所影响。试想草木也会随时节而变化,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同样是生活在同一个天地之间的人,难道不会受影响吗?”
这样一说,公孙训和甄柔都点了点头,各自有所感悟,公孙训更是点头道:“不错,医书中常说为时气所感,这时气,自然就是天地,季节的变化了。”
“天地之间,有六气,风,寒,暑,湿,燥,活,乃是随季节变化而出现的六气,只不过,人体正气充足,这六气并不致病,只有在人体正气不足之时,天气反常极端,六气便会成为令人致病的原因。”
甄柔初生牛犊,听完之后直接提问:“那是否每次诊病,都要考虑这六气呢?”
白芷点头,她倒是很鼓励学生能有自己的思考。
“自然,每次诊病,不光要考虑这是什么季节,还要考虑到今年的这个季节和往年同样的这个季节里,是否还有不同,哪一种气偏盛,哪一种气偏弱,人体是如何的不适应才会得的病,这就是我的诊病之道。”
甄柔刚刚想问问题,门口便来了病人。
哑巴手里的铃声一响,传到了后头,白芷和甄柔,公孙训便停了课,出去瞧病。
病人看样子是外地来的,脸色焦黑,浑身恶臭,一般的大医馆他也进不去,这人紧闭着眼睛,边上一个农夫,看着像是他妻子的模样,着急的要命。
甄柔此刻还是大家千金的打扮,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见到白芷也不顾脏臭,前去打理病人,公孙训也在帮忙,她立时咬咬牙,把这份羞耻心给丢了。
也上去帮着把人抬到了病房里。
白芷没来得及诊脉,公孙训便告诉白芷:“这人看样子是疟疾,这不太好——”
说话间,他的妻子也开始叫着肚子痛,拉起了肚子,这浑身的恶臭就是这么来的。
眼前这景象,着实骇人。
甄柔是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疟疾,不就是打摆子么,这种病,不是很快就死了的么……
她有些后怕,可是白芷让她跟过去看看。
那两个庄稼人模样的夫妻,已经挂了一种吊瓶之类的东西。
白芷也在吩咐她熬药:“肘后方中曾说青蒿是治疟疾的好药,这个时候熬煮别的药方时间上来不及,这两个人是急症,只怕再不治就撑不住了,我玲珑医馆还没有死过人。你快去,将青蒿叶子取一些来。”
青蒿叶子甄柔自然是认识的,中药里的青蒿分外好辨认,甄柔知道这是要让两人服用,便先椿了一回,弄成浓浓的一小碗汁水过去。
她虽然是闺秀千金,但是庶女生涯也算不上多么锦衣玉食,自己动手也曾有过,兼且她是下了死心想要学医,把两条胳膊累坏了,也抓紧了时间,很快便椿好了。
这时候绣儿小和尚哑巴都来帮忙。
一碗碗浓浓的青蒿汁灌下去,这一对夫妻的腹泻,似乎止住了一些。
白芷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算自己的吊瓶加上青蒿汁,加之这两人年轻力壮,没有死过去。
这下玲珑医馆的人也松了口气,甄柔同样也累得满脸是汗,看着两人手上扎的针头,奇道:“这又是何物?”
白芷这一回却不像她解释,中西医结合说起来简单,可对于甄柔这样一个初入医学之门的人,现在需要打的是中医的底子,西医的理论一起灌输下去,只怕会夹杂不清,而且现如今,她没有教授西学的底气。
解剖?实验?这些还早。
正好有两个现成的教学案例躺在床上,白芷擦了擦手,又问道:“这两人的疟疾,你看看,是因何而起?”
这下子甄柔犯了难,活学活用也太快了吧?
白芷也不愿再为难她:“病从口入,这两人衣衫都脏乱不堪,看着就是穷苦之人,你瞧瞧,他们吐出来的,都是些野草根子,估计这是没东西吃,在野外生吃的。”
甄柔眼睛一亮:“病从口入!”
小和尚在后面捂着嘴笑,这千金小姐也太呆了,他们几个都看出门道来了,现在才喊出病从口入这句话来。
绣儿却满脸的羡慕,一直呆呆地看着甄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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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凤麟:你准备关我多久小黑屋?
温凉如水:最近没订阅没月票没推荐,好心累,没力气给你开门。
赵凤麟:老把我关着,很无聊,不如就拿你点天灯玩?
温凉如水: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