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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夫没有想到,金老看了一眼就能判断这本医书不是白芷故意为了博取眼球而作。
他很好奇,是为什么。
说道这个,金老大夫还是摸了摸白色胡须:“她不是这种人,你不知道,当初在西郊民巷的时候,她还是个草头医,邻里说她治死了人,但因为肚子里有个孩子,她还是锁着枷锁,都和老夫一起把那个流产的妇人给治好了。”
“如果说她是为了博取名利,不择手段的人,老夫可以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痰盂。”
金老大夫钻研一生的医术,这辈子还从没这样护着一个后辈过,因此秦老大夫只能呵呵笑起来:“你这个老头儿,胡沁什么呢?我要你的头做什么?”
他坐了下来,哀叹了一口气。
金老头也看出他不对劲了,这才问道:“怎么了?”
秦大夫看了看金家的后院,羡慕说道:“还是你好,金老二,好歹找到了自己的医道,只有我们这群老不休的,仍旧挣扎在医海之中。”
“当年张天师为了摸索人体,潜入战场偷盗死尸回来解剖,因此发了一篇人脑条陈,震动天下。如今我们毕方的这些老不死,却无一人能有张天师的成就。”
金老大夫知道他多年建树,只怕最近要被朝廷毁于一旦,因此也就安抚道:“放心,朝廷若是事忙,或者就会忘了取缔你们的这些事儿。”
秦大夫背着手,哈哈大笑起来:“算了,金老二,我走了。日后毕方若是解散,我就开个医馆谋生利人。”
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金老大夫摇了摇头。
金诚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好在朝廷的这些门道他是知道的,忙问道:“是否是年初朝廷要取缔巫医之事?”
“不错,因为毕方医行在前朝就是为了寻找人体的秘密而存在的,因为常常动用尸体,在世人眼中,早就成了比巫医还要罪大恶极的一群邪恶大夫。我早年,也曾混迹毕方。”
金老大夫这么说道,眼神里回忆起过去,到似乎有无限的叹息。
“然而我年轻,娶妻生子后,要维持生计,这才脱离了毕方,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而且就一直隐藏在京城里。”
金老大夫是无限唏嘘,金诚也听了个大概,不愿意勾起老父的神伤,这才引着金老大夫说起医术的话题。
“若是有个年轻人在跟着师父学习医术,但是他的师父常常出些难题的话,应该怎么做?”
金老大夫来了兴趣:“自然是好好解决这些难题了。”
金诚又抛出一个诱饵:“比如这次,师父又布置了一个题目,都说秋收冬藏,冬季的人体,又是如何藏起来的,为什么秋季仍有暑湿,对冬季的人体气血运行,有什么影响。”
金老大夫简直是惊为天人:“这是哪家的师父,出的题真是,一阵见血。”
他潜心医术多少年,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带徒弟的。
这些问题,可是问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不错,暑湿暑湿,到了秋天,为何人还会被湿气所伤?这件事,也是他一直没想明白的。
金老大夫忙站了起来,在园子里踱步,一边嘴里喃喃自语。
金诚知道自己这是脱困了,自己的老父自从退下了医官的职位,也是太闲了点。
好在甄柔的这个问题,还算是给老父提供了一点儿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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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师和高士英的正稿还没刊行,却有人假借白芷的名医刊行了一卷医书,名为温病,实际却是一通狗臭屁。
这消息,白芷并没有递到庄妃那里。她救过庄妃一次,偶然庄妃急了,她也会去给她诊个脉,却是闭口都不提,那些刊行医书的糟心事。
外面都在传,白芷是个沽名钓誉的,即便有一身医术,也是医德不正,和高士英比,好不了多少。
这话庄妃是不信的。
说到底,在生死关头,还是她保住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就是信白芷。
人与人之间,还是讲求缘分的。
所以庄妃侧面打听的时候,白芷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到了最后,庄妃也是急了:“你瞧瞧,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和陛下说起?”
白芷摇摇头。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来自凌家谷,也就是说,和宫里的太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暂时她动不了宫里的大佛。
她之所以不说,实在是因为——
“庄妃娘娘,听说,太医院的提升试,凌家谷每年也会派人参加?”
庄妃一愣,这件事倒是真的。
太医院的提升试,实际上每年都是凌家谷主持的,由此可见,凌家谷在医药一事上,甚至是凌驾于太医院之上的。
“对,但我并不知道,凌家谷会派哪一个人来?有时候是凌家的长辈,有时候又是后辈,我本就不关心那些。”
说到一半,庄妃总算明白了过来,她心领神会。
白芷倒也不知道,庄妃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她只是摸了摸脉象:“小皇子殿下,倒是很有力呢。”
庄妃喜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的胎动,得用帕子捂住了嘴,在心里偷偷笑了一回。
她也曾暗地里探过白芷的口气,白芷却直说自己不一定准,如今却又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个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