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看着程恳,脸上泛起一抹淡笑。夕阳的余晖中,他的眉眼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故事的开头很美,像极了她和顾淮笙。程恳甚至生出一种冲动,希望林笙就此打住,不要再继续讲下去。
林笙指了指程恳身下的石凳,“有一阵,悦悦也喜欢坐在这里发呆。我那会儿好傻,竟不知道她是为了我在烦恼。”
“你们之前住这里?”
“嗯。”林笙顿了顿 ,“高中后才搬的家。”
程恳心头一酸,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后来呢?”
后来,极残忍的两个字。世间事,有多少欢喜的开头,最终毁在这握不住、堪不破的“后来”里。
是什么时候被父母发现的呢?
自以为聪明的两个孩子,又怎会知道,看似隐忍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相处,在历经世故的父母眼中,不过是幼稚而愚蠢的欲盖弥彰。
周敏最先察觉到孩子们的异样,她起初并不相信,按兵不动的观察了好些天,终于在某个下午翻出了林悦没有藏好的日记本。
林家兄妹放了学,欢欢喜喜地回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场始料未及的疾风骤雨。
生平第一次,林笙挨了耳光。狠狠两巴掌,霎时便在他白净的脸上留下两座五指山。
周敏几乎站不稳,“我,我,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颤抖的指尖戳在他的脑门上,生疼。
她说他猪狗不如,一向亲和宽厚的母亲骂他猪狗不如。
旁边的林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叩得“咚咚”响,“妈妈,您别怪哥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周敏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盯着儿子,声音冷得吓人,“你打算怎么办?”
林笙没有说话,跟着跪了下去。
“好,好,好!我养了两个好孩子!”周敏捂着胸口,蹭蹭后退几步,一下子栽倒在地。
那一晚,林悦在母亲床头跪了一整夜。林笙躺在床上,也是一眼未合。
天明的时候,林悦敲开了他的房门,叫了他一声“哥哥”。
他愣愣地望着她,她亦定定地看着她。他笑了,极难看;她哭了,泪如雨下。
从高二到高三的一整年,他拼命学习,只为了考离家最远的大学。这一年,他和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四月的一天,连日细雨后的一个晴天。
放了学,他照例同往常一样,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往家走。
中间明菁跑过来跟他搭讪,他心不在焉地答了几句,再抬头,已经没了林悦的踪迹。
林笙慌了神,赶紧追了上去。跑了一路,终于在小巷的尽头瞥到她的一片衣角。
林笙放慢脚步,她大概是生气了,才会抄这条平日都不会走的近路。
“你们要干什么?!”
他听到她的呵斥,急忙赶上去。
林悦就在前面,几个痞里痞气的年轻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悦悦!”林笙大声唤道。
林悦回头,看到是他,紧紧奔了过来。
“小子,别管闲事。”一个黄毛抬抬下巴,鄙夷地看着他。
林笙几步跨过去,挡在林悦身前,压低声音,“我挡着,你快跑。”
“我不走。”她揪着他的衣角。
“听话,跑到大路上,唤人。”
“哥……”
“乖!”
这大概是他们这一年来,靠得最近的一次。
拳打脚踢雨点般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忘了躲,只切切地盼着她能够跑远一些,再远一些。可却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绝望地看到她被人死死地钳住了双手。
林笙再次醒来,置身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烟味弥漫,酒气熏天。
所幸林悦就在他身旁,衣衫完好。
“哥,你终于醒了!”她眼里噙着泪。
“悦悦!”
“痛不痛?”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他额角伤口上黏住的一缕头发。
“不痛的。”他勉强笑了笑。
房子里没有别人。有人在走道上打电话,嗓门震天,脏话连篇。
“一百万,现金!我TMD今天晚上见不到钱,你就等着收尸吧。哦,没想到,廖总的女儿还真TMD正点,配我那几个兄弟,可惜了!”
林悦抖了一下,朝林笙身边缩了缩。
“别怕!”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心里却咚咚直跳。
这几年,廖明生的生意越做越大,连带林悦也被人盯上了。要怎么办,怎么办?!
林笙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应该是拆迁区,没有住户。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几楼,看起来很高。门外大概有三个人,而他顶多只能对付一个。
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手心濡湿一片。
门吱嘎一声响,那个黄毛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哟,醒了?小子,挺能抗的嘛?要不是这个丫头片子暂时还不能死,我今天非一起结果了你们。”
林笙没说话,倔强地盯着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