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照,洒下清辉无限。灯火万千将偌大的紫微城照耀得恍如白昼,湛兮走过挂满精美宫灯的虹桥。
此次太子生辰宴安排在了瑶光殿,湛兮去往瑶光殿的沿岸,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宴会尚未开始,现场已有轻缓之音乐,隐隐作响。
三三两两的官员家眷们,或相互行礼,或结伴而行,或缓步交谈,突然,众人只觉一阵十分独特的淡雅药香伴随浅浅花香如一阵风一般打身边略过。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被那股独特又霸道的香味吸引了视线。
绯色广袖流云的少年正迈着四平八稳的四方步,目不斜视地走过,留下的是众人满目都是那绯衣上轻漾的金色牡丹,随着他的步伐与微风而恍若绽放的模样,夺目至极!
再一回神,少年已经越过了他们往前去,他们的视线里只余留了对方那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曳着的衣摆,这衣摆乍一看是平平无奇的鲜红色,再定眼一看,居然它居然在月光的清辉下,随着角度的不同而泛出一层层的荧光。
众人:“……”谁!是谁今日敢在太子的生辰宴上,如此装蒜!?
待到湛兮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后,被他“惊艳”到呆滞的众人才终于纷纷回神,开始了小声议论。
“那是谁?竟有如此风采!”有人目露艳羡之色。
“此香闻所未闻,实乃香中极品,姐姐,你可嗅出此为何香?”有痴迷香道的女子,看着湛兮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
“那绯衣是何料子?出自何处?为何会在月色下闪耀微光?可有人知晓?”也有其他人,格外羡慕湛兮的衣服料子。
“如此君子,淑女好逑。可惜看着年纪有点小了,嘻嘻~”还有人以团扇遮面,却口吐虎狼之词。
直到有人将湛兮给认了出来,直接给众人隔空泼洒了一大桶冷水——
“别想了,那个就是曹国舅。他用的香、衣料,只怕都是万金难求之物,尔等焉能奢求?至于他的婚事嘛,诸位觉得自己能行,不如向圣人与贵妃娘娘自荐呀!”
这家伙当真是让全场的气氛都瞬间冷凝了下来,有人不愿与人交恶,拱拱手后离去。
但也有女子被嘲讽后,心有不平,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娇俏的“哼”,而后埋汰道:“我等是不敢自荐,但你酸味也别那么浓呀!”
此人被女子如此嫌弃,却也不恼火,朗声大笑了起来:“姑娘莫恼,在下实事求是罢了,话不中听,但实无恶意,在下向姑娘赔礼。”
姚鹏举正与友人在一旁聊及昔年书院中的少年意气之事,闻声回头望去,见那泼冷水的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便挑了挑眉,问友人:“此人是……?”
“嗐,他呀,就是荥阳郑氏那位‘诗中仙’啦,”友人促狭地笑了笑,“你不记得了么?这位‘诗中仙’可是今年科举夺魁的热门人选呀,士林有言:今年的科举文魁,非他是你,非你即他。诶,我听说赌坊里头,就属你两的赔率最低呢!”
荥阳郑氏的那位郑元照啊,他怎会在此处?
姚鹏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嘿嘿,说是临场身体不适,最后没上场,谁知道是不是怕了你?如此反倒是让他到了好名声,他那群拥趸可都在说是你运气好,若不是这厮身体不适,你可成不了今年魁首,啧!”友人在为他愤愤不平。
姚鹏举轻笑道:“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由着他们去吧。”
与友人相行,姚鹏举依然有些奇怪:“郑公不是早年便乞骸骨,连子孙都带回故地做官去了么,怎么这位郑兄会出现在此处?”
“谁知道呢?可能又准备复起了吧,郑公都逝世多年了,子孙后代又不安于故地,想要出山也正常的嘛!”
“是么……”姚鹏举总觉得事情似乎不是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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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勉强坐好的上官无病,眼睁睁地看着湛兮打自己眼前走过,留下香风一阵,金光一闪。
上官无病:“!?”刚刚、刚刚是什么东西走过去了?是会开屏的花孔雀吗!?
“他娘的!曹睿之你发癫吧!?”旁边的王意如发出了低低的咒骂声,“这是太子生辰宴,他搞这‘艳压群芳’的装扮是要做什么?”
广平侯老神在在地瞥了他一眼,沉声:“噤声。”
王意如一下子就闭嘴了。
但是不远处的上官无病却是个狗耳朵,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听得见,他已经注意到这对父子了,小眼睛里光芒闪烁不止。
一皇子和太子远远地看到一个浑身都在发光的人向自己走来,明亮的宫灯无法遮挡住他那一身鲜艳至极的绯红色,更抵挡不住他会鳞鳞闪光的衣料。
一皇子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移动的视线聚焦器”坐在了自己身侧,他那小嘴巴张得,下巴都差点要脱臼了。
好在一皇子刚好处在吞咽了上一口糕点,还没啃下一口的时间点,故而没有被呛到,他呆滞地看着湛兮:“小舅舅,你今天穿得好、好……”
湛兮“唰”一下打开了自己那庞大到有成人三颗脑袋大的折扇,骚气十足地扇了扇风,挑眉问一皇子:“好什么?”
一皇子呆呆地看着那把不仅能亮瞎人的眼睛,还能扇出一阵阵香风的折扇,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了:“……”
太子……太子他隔着一皇子,看了湛兮一眼,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依然觉得心痒痒的——好怪!孤要再看“亿”眼!
湛兮大大方方地任由太子看,还故意挤眉弄眼地逗他玩,嗓子掐出的油腻得能炒菜的声线:“男孩,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太子:“……?”当真是头顶有什么东西要突破头皮跳出来了,哦~那是问号!
一皇子搁在那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台词,兴奋地扒拉着湛兮,兴致勃勃地说:“小舅舅,你今天穿得好闪好亮哦!这是怎么办到的,我也要一套!”
好嘛,大虫儿果然是单纯又可爱的小朋友,他哪里说得出“骚”这么不文雅的词呢~
“下次一定。”现在湛兮给一皇子开空头支票的技术,早已经炉火纯青了。
一皇子根本没想到自家小舅舅会对自己如此用心险恶,满足地点了点头:“好呀好呀,那等我下次生辰,你就送我一身这样的衣袍吧!”
哦~我单纯的小老虎,你怎么那么可爱!湛兮高兴地捧着一皇子嫩呼呼的小脸蛋揉了起来。
一皇子反手去摸湛兮的头发,一边摸摸摸,一边发出了新奇的感叹声:“哇~这个簪子好闪好华丽!咦!原来是发带上装饰了鸟类的翎羽吗?怪不得刚刚瞧着小舅舅你的头发在不同的角度会发出不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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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和一皇子陷入了格外有爱的互动中。
太子无言以对地看着这对舅甥俩旁若无人地你揉我,我摸你,完全不理会下边那人山人海对他们发出了各式各样的视线。
“咳咳~你们两个,注意一下场合啊。”太子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湛兮松开了一皇子,潇洒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又是一阵暗香飘逸,冲太子发射“骚气十足”的眨眼:“怎么样啊小太子,是不是被小爷的绝世容貌迷得死去活来?”
太子牙疼地看着这花孔雀似的,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众人视线的家伙,不仅对他的骚包无动于衷,最后还指着湛兮的袖子说:“你好歹戴个臂鞲,稍后要上各类肉炙,你这怎么方便?”
时人崇尚简便轻松的胡服,如同湛兮今日这一身非常具有魏晋狂士的流云广袖,华丽是真的华丽,但是不方便也是真的不方便,若不是在某些特殊场合有需要的话,大家一般不太爱穿它。
而且现在就算是穿上了袖子宽广的衣服,也会在手腕上扣上臂鞲,如此可收拢袖口,让人的日常生活轻便一些。
说到这个,湛兮眉尾一挑,从衣袖里掏出了两个东西:“诺,臂鞲,在这儿呢。”
主要是他这一身造型,实在不是三两个时辰能弄好的,衣袍的熏香可是送到八方听雨楼去,让少楼主许越亲自给他足足熏了三日呢。
今日穿戴,配玉佩,戴香囊,绑头发,一整套下来,湛兮已经没有时间戴臂鞲了。
太子看着怼在自己眼前的那两只白玉透雕朱雀喷火纹包镶金臂鞲,陷入了深深的无语,没别的原因,实在是他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对臂鞲的华丽给闪到眼睛了。
“来来来,你们两谁给我戴上?”湛兮潇洒地伸出了手臂。
一皇子积极举手,毛遂自荐:“我来我来,我来替你戴上。”
“哎呀~真是一只乖老虎,小舅舅疼死你啦~”湛兮笑嘻嘻地说。
一皇子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后又仔细洗干净了手,正在埋头给湛兮戴臂鞲,听到湛兮的话,他小肩膀抖动了几下,然后一抬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嫌弃——
“你好肉麻哦小舅舅,你这样我感觉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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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帝和曹穆之又是掐着点驾到现场的。
两人都被湛兮这金光闪闪的造型给扎到了眼睛,不过对于自家小孩儿,那自然的闭眼夸啦。
永明帝简单给了开场白,让奏响丝竹,开始上菜后,就忍不住频频往湛兮的身上看,一会儿说湛兮脸漂亮,这么华丽的衣服都驾驭得住,一会儿又说湛兮不愧是天上金童,如此穿才能有别于俗人……
就连曹穆之都忍不住,笑盈盈地看着湛兮,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孔雀?怎地如此美丽?”湛兮被帝王与贵妃的彩虹屁左右夹击,却岿然不动,很有骄傲公孔雀的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