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间,英国公府小公子……不,是忠勇伯下葬。
据闻当时战况激烈,战死将士皆尸身分离,再加以鲜血浸染,难分谁是谁,包括忠勇伯。
故而英国公府便为他立了衣冠冢,叫过继而来的五岁儿子为他摔盆上香,以全后事。
——英国公为这个孙子也算是费尽心思,自家府中不少人盯着过继名额,他却顶住压力,专程择了族里无父无母的孤儿过继,只望他无牵无挂,承了忠勇伯世子的荣光,能在年节祭祀时候,为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上一柱香。
单论京城中人的角度而言,这小孩子算是得了大造化。
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忠烈之后的名声,还有英国公府做后盾,但凡他不拉垮,前程便差不到哪里去。
赵瑾在离开英国公府后也缓了好几日——她既悲忠勇伯英年早逝之憾,又担忧裴承州战场厮杀。
直到近几日注意力被吸引,她心情才略微松快了下来。
——赵大哥说忙完上门请罪,他还真挑了休沐日就来了。
赵瑾再头疼也没法不见,便只能将他请去了正厅,并叫几个孩子来拜见。
她来到正厅时,赵大哥已经拉着裴西岭絮絮叨叨了起来——
“往日大哥我做错良多,更亏欠小妹,得亏妹夫你夫妻二人不计前嫌,竟还如此照拂阳哥儿,我这心中……实在是难安得很啊。”
裴西岭看了进门的赵瑾一眼,直白开口:“大哥不必难安,我们帮衬阳哥儿,只因他恭俭孝顺,待人真诚又才华满腹,并非因旁的什么原因。”
闻言,站在赵大哥身后的赵永阳“噌”的一下抬头看向裴西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姑父……竟觉得他如此出色么?
倒是赵大哥哽了一下,但还是厚着脸皮应承了下来:“阳哥儿这孩子便是如此,到底是咱们赵家后人,又有你与小妹教导,出人头地只待时间罢了。”
话落,看到赵瑾进来,他忙笑着起身招呼,并迅速叫身后跟着的一串孩子上前给姑母行礼问安。
“不必多礼。”赵瑾点了点头,招了绫姐儿上前抱着,坐下问道,“大哥今日怎得想起过府来了?”
“近日刚回京事忙,总算得出空来,便挑了休沐这日来瞧瞧你与妹夫,也是告罪。”赵大哥叹了口气,眼眶红了些,“先前大哥有诸多对你不住之处,那时远在宁州,徒劳无法,如今总算回京,总要亲自前来赔个罪。”
赵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你们都不信我……当然,我做过的糊涂事良多,你们不信也是应该。”赵大哥扯了扯唇,勉强一笑,“但日久见人心,我究竟是何心思,真心亦或假意,你们总能看明白。”
“大哥不必如此,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呢。”赵瑾不想跟他掰扯,直接便堵住了他煽情的嘴。
赵大嫂瞬间喜上眉梢:“到底是小妹宽宏大度!大嫂就知道你是个顶顶好心肠的人,这不,咱们一家人总归是团聚又齐心了!”
赵大哥到底脑子更大点,心下疑虑赵瑾怕只是场面话。
但这时周念慈和裴羡带着三个孩子进来见礼,瞬间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呀,这是如意和糕糕?还有恒哥儿?”赵大哥惊讶地看着他们,眼神还在裴西岭脸上转了一个来回,啧啧称奇,“早便听闻双胎极像妹夫,如今一瞧,竟似有八分相像了!”
如意和糕糕早被叮嘱过了,两小人立即便行礼问安:“给大舅舅请安,给大舅母请安。”
“哎呦乖乖,快起来。”赵大嫂忙俯身拉起他们,眼里满是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