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怎么了?”张贵妃奇怪地问着。
“为……为什么是狐裘……”苏商商看着那一箱子狐裘,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张贵妃一笑:“虽说如今连夏至都还未到,送狐裘是早了些。可姐姐我不缺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送给妹妹你,早些为过冬做打算,也好啊。”她说着,脸上不禁有些刻薄的得意。
“多谢姐姐,”苏商商声音颤抖,她想极力克制自己的恐惧,可她却克制不了,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出去……”
“什么?”张贵妃一愣,她怎么也想不到苏商商说了这样的话。
“出、出去……”苏商商双眼泛红,又重复了一遍,抬起眼来,不再看那狐裘,而是直视着张贵妃。
张贵妃看了那眼神,不由得一怵。她不懂为何这个西吉国公主的眼里忽然有了这样骇人的悲愤。她又有些生气,她给这西吉国公主送了这许多宝物,这小丫头片子却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直叫她出去?
“好啊,”张贵妃怒极反笑,眼睛一瞪,“妹妹可别后悔。”
说罢,张贵妃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正殿的大门,但那些东西却都还留在了清凉殿里。
“娘娘……”
“都出去!”苏商商难得地发了回脾气,把身侧来劝的侍女吓了一大跳,慌不迭地退下了。
可谁也不知苏商商为何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梁蕖来时,只见到苏商商抱膝缩在角落里,小小一只,抽泣不已。梁蕖见状,连忙上前,把苏商商拉进了怀里。
“商商……”
“阿蕖,我知道我错了,可我怕。”苏商商终于忍不住趴在梁蕖怀里哭出了声。她知道自己今日一时情绪失控,赶走了张贵妃,实在是闯了大祸。
梁蕖紧紧拥着苏商商,她想说些话来安慰她,可却不知该说什么。苏商商毕竟不比梁蕖,她无法在看到许多同类尸身之后,还能保持着淡然和镇静。
更何况这还是一只没有尾巴的小狐狸。据说,她的尾巴也是这样被猎人砍去的……她怎能不怕?
“我怕我有朝一日也会成了那箱子里的狐裘,我一看到那些狐裘,就想起我自己的尾巴,”苏商商缩在梁蕖怀里,抽泣着说,“我的尾巴很可能已经是凡人衣服上的装饰了,我,我怕……”
“你的尾巴……”梁蕖想起了苏商商真身上的那一截短短的尾巴,平整至极,一看便知是被利器割去的。想到此处,梁蕖不禁更加心疼起来。
“小时候,别的狐狸都有尾巴,又大有漂亮,单我没有。虽然昌灵长老时时护着我,可有的知道,有许多狐狸会在我的背后笑话我没有尾巴……我……”苏商商说及此处,已是哽咽难言。
没有尾巴,对她这个小狐狸而言,一直是心中深藏的伤。在梦里,她也常常念念不忘地去寻找自己的尾巴,只是可惜,她什么都找不到。
她的尾巴就这样轻易地消失了,无影无踪,不留痕迹。
“不怕,我在,”梁蕖不住地安抚着她,“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有我在,别人休想伤到你半根毫毛。”
梁蕖一边安慰着苏商商,一边又不住地在心里盘算着这事所有可能出现的后果。
她今日一进宫,便听说了苏商商把张贵妃赶出清凉殿一事,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想来张贵妃的面子定是挂不住的。
张贵妃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苏商商送了她几匹做衣服的料子,都会激怒了她,更遑论如今苏商商直接将她扫地出门?梁蕖想着,不禁微微蹙眉:张贵妃在宫里并不算势单力薄,她育有一子,又有母族支撑,实在不是苏商商这个西吉国的假公主能比得了的。
若是张贵妃突然发难,苏商商不靠着点别的手段,只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想着,梁蕖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她的眼里忽然阴鸷起来。若是苏商商看到她如今的眼神,只怕又要被吓得浑身发抖了。
还好苏商商如今在她的怀里,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睛。
梁蕖想着,轻轻拍打着苏商商的背,心里那个大胆的想法已然形成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至少,她可以拖过夏至,在夏至之前,给这清凉殿一点安宁。
“阿蕖,我该怎么办呀?”苏商商一边哭,一边还不忘问梁蕖,“我得罪了张贵妃。”
“没事啦,”梁蕖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傻狐狸,这只是一桩小事,你不必把它放在心上。再不济,还有我呢!”
梁蕖轻笑着,揉了揉苏商商的头发,又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安抚了苏商商之后,梁蕖回到国师府。她将房门紧闭,于黄昏时分在房里点燃了一炷香。看着这香点燃,梁蕖在蒲团上跪了下来,闭了眼,念念有词了几句。
一阵微风乍起,吹起梁蕖鬓边发丝。梁蕖睁开眼,从容起身,对着半空中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