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商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一股子黑气席卷了大地,使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人生还。天兵天将和异兽,方才还大打出手,如今却已四散逃命,甚至连青鸾都逃了……简直是末日之景。
“不要,阿蕖……”苏商商喃喃念着,眼睛一酸,泪珠儿登时落了下来。煞气迸发,四处流窜,所有人都难逃一死,梁蕖方才离得那么近,哪里还会有生还的机会?
她想着,心中忽然一阵绞痛。她一下子支撑不住,半跪在云端上,捂着心口,泪流满面。
所有人都在逃,但她不想逃了。这世间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所有人都将她视作叛徒……不,这世间早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那异样的眼光早已将她吞噬干净。唯有梁蕖,她可以在梁蕖面前开开心心地做自己。
梁蕖是这世间给她最大的赠礼。
她宁愿和梁蕖一同葬身在这煞气之中,也不愿独活于世!
“阿蕖,”苏商商闭了眼睛,“等我。”
她在等待煞气将她也一并裹挟而去。
可不知为何,她闭着眼等了许久,那煞气却还没到自己跟前。她不由得有些奇怪,忙睁开眼去,这一看,她更是大吃一惊。
煞气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中间收缩着,而在一团那黑气中间,隐约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单薄而孤独地立在那可怖的黑暗里。
“阿蕖!”苏商商忙唤了一声,便不顾一切地向煞气中心奔去。她心中又涌起了一些希望,她希望她的狸花猫没有事,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她闯入了那煞气之中。煞气无情,又威力无穷,苏商商刚一闯入,浑身便有好似被撕扯压迫的疼痛之感。那股子血腥气疯狂地钻入她的鼻腔,不知是谁的血落在了她身上,使她本来鲜艳的红衣又暗沉了几分。她的长袖被狂风撕裂,破碎地飘荡着。她顾不得许多,只是艰难地在这煞气之中一步一步地前行,撕心裂肺地呼唤着:“阿蕖――”
“阿蕖――”
不知喊了多少声,她的嗓子几乎已经喊哑了。可忽然间,一切好似静止了,接着,在苏商商还没反应过来时,那股蔓延的煞气突然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中间收缩着。
“这是……怎么回事?”苏商商颤声问着。
她看见黑气在一刹那间消失,不,不是消失,更准确地说,是这股子煞气突然间全部向内疯狂收缩,直缩进了梁蕖的身体里。
梁蕖长发不知何时披散开来,随风飘着。她近乎呆滞地立在虚空之中,眼神空洞地望着苏商商。她身上的衣物被这煞气割裂几成碎布,零零垮垮地挂在身上,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鲜血一点一点地从伤口中渗出,她脚下的大地一片血红。
“商……商……”梁蕖望着苏商商,艰难地道了一句。这一声过后,她的神智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仰头望了望天,又突然控制不住地向下坠落、坠落,似是一片凋零的树叶……
“阿蕖!”苏商商忙唤了一声,又满脸泪痕地向她奔去。耳畔风声呼啸,盖过了她所有的呼声。她似乎看见梁蕖动了动嘴,可实在是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周围早已空无一人,苍茫大地间除了血色是那样的抢眼,几乎再没有别的了。
苏商商一把接住了梁蕖,将她抱在了怀里,稳稳地落在了天虞山巅。她跪坐着,梁蕖便躺在她怀里,眼神迷离,浑身虚弱无力,已是命若游丝之态。苏商商连忙探了下梁蕖的脉搏,这一探,她不由得一惊,她从没见过这样诡异的脉搏,混乱、无序、且越来越虚弱。
苏商商反应过来:梁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苏商商慌乱地问着,她握住了梁蕖的手,想给她输送灵力,调理内息,修复内脏,保住她的命。可不知为何,竟是一点灵力都送不进去,梁蕖体内登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来,将苏商商震了开来。
苏商商口中登时呕出了一口血来,她顾不得许多,又连忙膝行爬了回来,接着慌乱地抓起梁蕖的手,想要给她输送灵力……可她又失败了。这一次,她感觉自己的精元内丹都被一震,几要震碎。
“为什么没有用,为什么会这样……”苏商商无助地问着,眼里的泪滚落不停。她紧紧地抱着梁蕖,一手抚上梁蕖的面颊。她眼里尽是慌乱无措,哽咽着问:“我要怎么才能救你、究竟怎么才能救你……”
“商商,”梁蕖轻咳两声,嘴角便有鲜血溢出,可她浑然不觉,她还在安慰苏商商,“没事的,没事的……最起码,我控制住了煞气,没让它继续祸乱世间。”
梁蕖说着,轻轻一笑,她扯了扯苏商商的袖子,又张开手掌。苏商商低头看去,只见那块昆仑令正稳稳地被梁蕖放在手里。
“拿好了,”梁蕖虚弱地说,“别让它落入任何人手里。他们只会利用这东西,从来不会思考这东西会带来什么。”
苏商商接过昆仑令,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她又颤声问着:“你究竟做了什么?”
梁蕖面色苍白,半点血色都没有。“我割开了自己的奇经八脉,”梁蕖说,“把那煞气都吸入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
苏商商一惊,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梁蕖选择了最惨烈的办法,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来控制住这作乱的煞气。
煞气是被控制住了,可梁蕖……
“为什么,为什么啊……”苏商商无力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