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底下便又不由得小声议论,各有心思。若说是那岳家小姐叫婢子故意撞上曲氏,恐怕无人会信。
提出要比试琴技的是岳小姐,若岳小姐非真心实意要与其比试,何苦提出?
再者,上头郑氏饱读诗书,姜氏擅舞,若论琴技,这岳小姐可称是冠绝烟阳。
既是如此,又何惧与曲氏相较?何况此处皆是烟阳名门夫人与小姐,在岳亭觞自己的主场伤了曲氏,恐怕还无人会做这般愚蠢之事。
方才那婢子所言,是有人推了她,才致使撞了曲氏。
如此,便唯有一种可能——是曲氏派人暗中推了婢子,故意叫她将茶水洒了手,如此,便不用同燕小姐比试琴技了。
难怪方才,她答应得如此畅快,想来,原是打主意在这里。
秦锦华会觉萧檀聿掌心温度渐渐褪去,与之替换的是彻骨的寒意,唇边冷意更甚。葱指微动,不动声色在萧檀聿掌心速写下一字:安。
萧檀聿一怔,会觉此字,眸中寒意渐褪,却依旧深沉几许。
“燕小姐不必自责,只是不免要叫小姐失望了,恐怕只能日后再请小姐指教。”萧夫人身姿纤弱,坐于萧侯身前,二人执手,实实一副夫妻情深。
落于旁人眼中,便只余无尽讽刺。、
萧夫人唇线半挑,良久,清婉一笑,与岳小姐轻言。
在座众人暗道,这曲氏果真是好计策,以此躲去不与燕小姐比试,也不至于失了面子。
“我的侍婢白辞日日跟在我身边,琴技倒也不差,若小姐不嫌弃,让她代我请小姐指教如何?”众人暗暗讥讽之际,谁知萧夫人复又启唇,婉转淡云,笑意浅浅。
身畔白辞闻此言,丹波流转,不着痕迹地睨了眼秦锦华。
岳亭觞与在座名门夫人小姐闻此言,皆不由一怔。
岳亭觞面色几在一瞬之间而变,莫名的涩然煞白,玉手紧攥衣裙,笑意凝固。
她堂堂岳家嫡女,怎能与侍婢相提并论?
可岳亭觞无言,她以下犯上,同景垣侯的夫人比试,如今,萧夫人此话同她与萧夫人的话,不正是一般无二?
岳亭觞一曲了,而心念仍恍,强牵了唇角,言:“小女献丑了。”
让堂堂燕家小姐同自己的侍婢比较,曲氏如此给燕小姐难堪,指不定燕家要如何报复。
在座诸人暗想。
白辞微蹲身子,福身行礼,复而转眸视萧夫人,低首轻言:“白辞愚笨,还要劳烦夫人为白辞调琴。”
白辞所言,众人不疑有他,一介侍婢又怎会这些。只怕到底会不会抚琴都成问题,不过只是萧夫人意在羞辱燕小姐罢了。
萧侯眸色深深,漆黑若黑曜的眸中却有似星辰般的点点星光,低眸视夫人。
无人听见,萧夫人起身之际,于萧侯耳侧轻喃一句:“等我。”
话音落,而吹散于风中,好似从未来过。然萧侯耳畔余留的温热与周身仍余有的淡淡蔷薇香气,无形凌空划出优美的弧线,萦绕在侧。
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后,清婉琴音迂回婉转而来,似潺潺流水,沁人心扉。
里头人手下一个个清灵音符而出。若是行家却得以听出,虽意蕴深深,琴技却并不高超,似有停顿一般。
一曲终了,只见白辞随萧夫人身后出来,侧蹲与燕小姐行礼,不卑不亢低眸恭声言:“奴婢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