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夜宴终等来的它真正的主人。景垣侯与夫人曲氏姗姗来迟,所幸元帝并未怪罪。
“侯爷与夫人成亲后第一次入宫。今日一见,果然是登对得很呐!”
“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虚与委蛇、逢迎拍马的人,在朝中从来不缺。
“怎么太子还没到?”元帝扫视众人,左列第一个位置空着,不见主人踪迹。他皱起眉,低低道:“真是不像样子。”
庄敏夫人瞥了眼姜倚玉处,迎上元帝的话道:“这郑小姐也还没到呢。孩子们兴许有些话要说,君上不必动怒。”
建元帝闻之轻睨,果不其然,这厅内独独缺了他二人,自然醒目得很。
天色已黯,唯有王宫不曾湮没在浓稠夜色里。凌空俯瞰,四四方方的宫城困在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四处都唯有零星的光点,唯有此处却灯火葳蕤。
事主的二人,入殿前郑如云请君胤先行。若不如此,她只怕旁人闲言碎语。
他们本都不是爽约的人,更何况是如此重要的场合。奈何,郑如云路上叫不懂规矩的婢子冲撞,宴上要用的汤羹洒了她满裙。恰逢上太子,她本一再推脱说去颐华殿寻君迟暮便是,谁料太子言同昌公主早已先行一步赴宴去了,这才往太子处更衣。
一来一回之下,自然便迟了。
他二人一前一后岔开了时入内,便是郑如云怕旁人多言。
敛了探寻的目光,建元帝举杯望向景垣侯夫妇,开腔道:“侯爷为我西阙鞠躬尽瘁,却落下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此事困在朕心头许多年,所幸——”
他顿了顿,莫测的神色在萧檀聿身侧的女子身上盘旋,接话道:“如今也算是琴瑟和鸣,实乃幸事。”
平熙一十四年,秦家谋反,判满门抄斩、九族株连,唯余独女秦氏锦华,入西北军营,非死不出。
非死不出的条令在,只要她一日为秦氏罪女,便再无可能出西北军营。
秦家未曾谋逆,未曾。
元帝,亦心知肚明。
秦宗百年,于烟阳更是地位稳固,手眼通天。照此下去,纵然今日不反,他日,也会成为心腹大患。既已有人做足了证据,元帝何不顺水推舟,借此解决了一个隐患。
帝王家,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更甚者,秦宗百年,如此世族,谁人能一夕撼动。诬陷秦家谋反者,更必诛之。
留秦锦华一命,是为引出秦家事的幕后之人。必要时,也可放其自行查探秦家事。
故此,元帝才令景垣侯救秦氏出西北军营。只是未曾料到,他竟会用此等方式。
不过也好,只有彻底摆脱了秦氏罪女的身份且明目张胆地暴露在众人之下,才能诱出幕后主使。
烟阳所有在此事上添过火的世族,怕是如今都日夜难寐。
庄敏夫人丹波流转,抿唇轻笑了笑,仿着帝子一同举杯,“君上说得是,侯爷乃是西阙的栋梁之才,却一直迟迟未娶。如今娇妻在怀,侯爷连脸色都比往常温和了许多。”
调侃的调调引起厅内的哄笑,庄敏夫人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是有些手段在的。
“诶,说起来……”她眼色一转,侃侃而道:“君上这惦念了许多年的事儿了了,可别忘了咱们在座的二位殿下与几位公子,也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灵婕妤方才用帕子捻了块糕点送至嘴边,听闻那话倒像好容易逮到个开口的机会,搭了话道:“夫人考虑得是,二位殿下年纪都不小了。成家立业,自然该先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