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不必如此。”
董卓也是带过兵的人,知晓不能当着士卒的面,打击主帅的威信,和颜悦色地言道:“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就免了他们这一回吧。”
何瑾当然很识情知趣,当下又向那些士卒怒喝道:“还不速速谢过相国?......再有下次,一并处置!”
“谢相国宽恕,我等愿效死力!”
十几名士卒当即叩首谢恩,而随着他们话音落下,整个军营的将士顿时也齐齐开口,将兵刃顿地大声喝道:“愿为相国效死力!”
声冲云霄,气势雄壮。
董卓见状不由乐呵呵地环顾众将士,还挥了挥手高声道:“都是老夫的好将士,老夫必不会亏待尔等!”
然而到了大堂,他却面色陡然一沉,怒斥何瑾道:“将士战意高昂,汝为何要那般动摇军心!”
“相国......”何瑾一脸的苦恼忧愁,道:“属下担忧的正是此事,士卒战意高昂是好,却也怕过犹不及。”
“孙坚并非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玩弄权术的士人,此人南征北战,勇猛果敢,用兵作战乃一员良将。我等若一时激愤浪战,恐急中生错......”
“一派胡言!”董卓闻言当即竖目狞眉,驳斥道:“孙坚去年不是已被你烧了辎重?......军无辎重,便如猛虎失了爪牙,又有何惧哉?”
言罢,还忍不住站起身来强调:“老夫此番亲率大军而来,便是要以迅雷之势,一举将其击溃!”
“相国万万不可!”何瑾却固执己见,情真意切恳求道:“属下与孙坚交战数次,深知孙坚......”
谁知话音未落,董卓已不耐烦打断,摆手道:“二郎,汝年岁几何?”
这个弯儿拐得有点大,让何瑾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如实又羞涩地回道:“属下今年二九年华。”
“才十八啊......”
董卓那张胖脸上,顿时露出了追忆的神色,感慨道:“老夫十八岁那年,已深入塞外,同羌胡们一起围猎,也一起抢掠过其他的部落。”
“那时老夫便如初升之阳,光华灿烂;又如雏虎啸山林,百兽震怖。那般年岁,正是锐意进取之时,汝怎会一副迟暮之气,丝毫不敢拼搏?”
听完这些,何瑾忽然有些呆了。
不是因为董卓的经历,而是没想到这个大老粗追忆美好,竟说得如此文艺有水平。一时间,他不由脱口道:“相国......最近文采大涨,属下竟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这话落下,大堂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怪异了。董卓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高兴自得起来,但又很想绷住。
矜持一番后,神色才又和蔼起来,继续向何瑾言道:“反正老夫的意思,二郎无须那般迟疑慎重。有老夫亲自领兵,何愁孙坚不败?”
按说老董这般的态度,何瑾也该知点进退了。
可他随后,还是一脸的为难,劝阻道:“相国,属下觉得此事,还是当稳健一些为好。”
可这下,董卓的耐性最终耗尽,怒斥道:“休得多言!......老夫此番前来,一是为检验你麾下儿郎士气,二来便是告知你此事。”
言罢,肥硕的身子起来,看也不看何瑾便向外走去:“老夫还要赶往广成关,就不在此耽误了!”
何瑾则对着董卓的背影,又是一声忠言逆耳的悲呼:“孙坚非可一击而胜,万望相国三思啊!”
可堂门之外,只传来董卓重重一句哼声,再无任何言语。
最终待外面大军开拔的声音响起,跪拜在地的何瑾,也登时收起了那副悲痛急切的表情。
转而狡黠一笑,道:“嘁......果然一副急功近利的德行。不过,这么快走了也好,还不用留你吃饭了。”
而这个时候,臧洪忽然不知从何出现。
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中,他若有所思地言道:“属下已看出来了,此番董卓心急如焚,主公便故意让他看出士卒军心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