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道是花来春未,道是雪来香异。
竹外一枝斜,野人家。
冷落竹篱茅舍,富贵玉堂琼榭。
两地不同栽,一般开。
次日清晨,探春起了大早,先给贾母请安,又送了家人出府,这才去了那间抱厦。平儿和翠墨站在外面的石阶上,并不进屋。屋内只有侍书相陪。
只见翠墨不苟言笑,垂目而立,任那些婆子丫鬟们絮絮叨叨的说话。只等屋内的自鸣钟敲了六下,才张嘴说话:“来人,关了院门,未有到者且在门外候着。”
有小厮过去吱呀呀关了前后院门,翠墨这才将身后房门打开,帘拢垂下,院中众人只能闻其声而不见其人。
贾家下人不知这是何意,更是议论纷纷,越说声音越大,直到说了有半个时辰去,才觉得站着腿疼,屋内竟然还是鸦雀无声。
这才觉得不好,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直至院内院外安安静静,再无一人敢喧哗了。
有几个着急上差做饭的婆子,实在耐不住时辰,期期艾艾蹭过来要寻平儿说话。却被平儿一眼瞪了回去。就这么地钟声敲了七下,探春才慢慢讲话:“都记着这个时间,那些没进来的,打了板子按规矩罚银,再有犯者报了老太太、太太直接撵出去。”
翠墨吩咐小厮和她们院里的婆子出去打板子,说道:“喊一声加十下,不怕痛的只管喊来。”
只听得院外板子噼啪砸在肉上,只有呜咽没人敢喊。
侍书出来说道:“做饭的厨头们先过来,今日早饭茹素,非是姑娘不体恤,只因有着国丧,要守礼。可多加禽蛋豆腐,在府的主子们六菜一汤,次一等主子四菜一汤,大丫鬟们跟着主子吃,小丫鬟伙在一起吃。各房看着,剩的多了,明日就少做些,够吃就好。领着牌子去吧,钟鸣八下时,必要做好的,做不好就换人。今日晚了都是你们愿意聊闲天之故,明日愿意聊可继续的。”
那几个婆子赶紧过来拿了领米领菜的牌子,福了福身跑了出去。
侍书转身进了屋,过会才听见探春叫人:“赖家的,林家的婶子们进来。”
赖大家的和林之孝家的赶紧着进屋,探春给让了坐说道:“这几日多有辛苦,总要过了国丧才好。办的好差,自有赏赐,我只说一条,夜间盘查要严,但凡有吃酒赌钱的,直接捆了送柴房,等着忙完国丧在发落。”
这二位心里直跳,先关一个多月的柴房,这人还能要的吗?这三姑娘还真真是厉害。
“我知道你们想说我心狠,我可只说一遍。国丧期间但凡一点错处,平时是小的,此时也是大的。随便一个御史拿咱家的事递上朝堂,关进柴房的就该是我了。二位婶子合计一下自家的处境吧。”
二位连忙应承下来,侍书给她们奉上茶,她们谢过之后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裁度?”
“一概没有,只是把咱家的旧历给我全都找来,有事要回话的先告诉平儿,她要能办的就直接办了去,办不了的去问大奶奶,大奶奶给了准话,再来回我。按着这钟表的时刻,我每天五点去送家人上朝,六点开厅议事,七点你们就散了去做事,九点我就回郡主府,过时不候。”
二位管家娘子赶紧出来与众人说了情况:“先紧着主要的讲,别藏着心思乱说,今日你误了别人的时刻,明日就等着别人误你吧。”
这就是探春智谋第一计,先给他们上紧了发条,把那一身的推诿耍赖延时犯懒的毛病改过来,再和他们过招。
果然急着办差的赶紧去平儿那里说话,给她搬来椅子,泡好了茶,请她坐下才小声说道:“平儿姑娘先坐下。这位三姑娘我们素来也是不知什么脾气的,您给多提点着些,莫要我们受罚。”
平儿也是站得腿酸,正好坐下歇会,品了口茶才说道:“人家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自不会和你们一般见识,只是她说的话你们要是不听,可就想好了去处再说。我可告诉你们一声,她可还是那边县主府的司宾呢,每日里迎来送往的都是诰命。顺天府的堂倌们想见她一面,都得排着队。”
这下唬的她们不轻,各个老老实实的回话办差。
等着探春屋里用过了早饭,看看时辰,就对侍书说道:“林管家单管着外面迎来送往是不是?你去请他来。”
林之孝不多时就进来,先给他让了坐,探春巧笑嫣然:“先前忘了和林家婶子说,现在告诉你也不晚。你家姑娘得了赏赐,日后就跟在我后面做个司饎。林姐姐特意嘱咐我,李大哥跟您可是老相识了,您家的女儿必不会受了苛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