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语气之中嘲讽之意,增加了不知道多少,说道:“王振,你不明白吗?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朕就行了,谁允许你自己做决定的。”
“你真以为你是内相啊?”
王振浑身一震。
的确,王振在权力中心,可以说任何国家大事,看上去王振都不参与进去。但是实际上,王振想插手什么事情,都能插手进去的。
朱祁镇倒不是殆政,而是事情太多了。朱祁镇不得不分散一些权力让王振分担。
王振权力之大,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他忘记了,他的权力乃是从朱祁镇那边借过来的,朱祁镇信任他前提的。朱祁镇所有心思都在推行他心中的大业上。
在这个前提之下,王振的一些小错误,不算什么?王振在奏折上做的小手脚,也不算什么?
但是朱祁镇万万不能忍受的是王振成为自己大业的阻力。
瓦刺与大明大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朱祁镇正在想办法在各个方面准备大战,但是王振居然隐瞒了关键的问题。
对于朱祁镇来说,王振是否参与进入走私生意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
是,这事情他没有上报。
厂卫乃天子耳目,这种自做主张的耳目,要之何用。
甚至朱祁镇现在发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种猖狂的边境走私,是一定要处理的,即便不能完全根绝,但也要大扫荡一遍。
如此一来,王振就非常碍眼了。
这一件案子,决计不能闹太大,因为太多人的参与进去了。
朱祁镇不可能将成国公府家满门抄斩。
但是也不能太小了。
否则下面的人还以为例行公事,毕竟朝廷每年也是会派巡按去清查的。力度不够,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那么怎么样才能显示出力度之大。
杀人祭旗。
杀谁?
王振是最合适了。
杀人也是有技巧的。
兵法有云,奖一人则三军勇,奖之,杀一人则三军怖,则杀之。
王振的嚣张天下皆知,王振与朱祁镇的亲厚,也天下皆知,而今就因为走私案,而处死,则九边上下,决计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朱祁镇心冷如冰,说道:“朕的寝陵,还是会给你留下一个人位置,你我来生相见。”
王振整个人好像散去了精气神,说道:“奴婢知道,奴婢来生,还愿意伺候小爷。”
朱祁镇一挥手,王振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王振一出乾清宫门口,就有一队太监已经等候在此,领头的乃是刘永诚。刘永诚立即说道:“王公公这边走。”
王振自然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说道:“刘公公请。”
转到一座偏殿之中,这里早就摆好了酒席,却只有一个座位。刘永诚一拍手,立即有人端上一壶酒。
刘永诚说道:“陛下念在多年情分之上。让你走的舒坦一点。这可是上好的御酒。”
王振颤颤巍巍的手接过这一壶御酒,坐在唯一的位置上,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说道:“好,今儿我就不请刘公公落坐了。”
王振一口酒一口菜,吃得匆匆忙忙,虽然他努力镇定下来,但依旧是食不知味。不过片刻药劲上来了,他双眼冲血,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依稀看见一个九岁的孩子从大门走了过来。
王振忽然认识这个孩子,就是几年前的朱祁镇。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来,只有鲜血一股股的冒了出来。
“小爷--------”王振含血的嘴巴上下张合,含糊的说出最后两个字,随即栽倒在桌子之上。
死不瞑目。
刘永诚上前,一探王振的呼吸,说道:“好了,去给陛下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