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祁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暗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话留三分的说话风格了。只是陈文出去之后,心思左思右想,暗道:“陛下令我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
他隐隐约约猜出一个答案,心中暗道:“陛下而今与李公已经有了间隙,即便没有间隙,李公恐怕也不久于相位,而我是李公的人,所以即便我做的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好自为之而已。”
一想清楚这一点,陈文心中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一时间如坠冰窖之中。
朱祁镇却不知道,他一点暗示给了陈文这么多的幻想。甚至还引发了不少事情。他此刻的目光正聚焦在地图之上。
他的目光从地图上青藏天路之上缓缓的扫过,心中暗道:“范广此刻在什么地方?”
地图告诉不了他的答案。
如果有人从外天空俯视这一条道路就能看见,一重重雪山,就好像是亘古而立的雪山,不管怎么样的气温变化,都不能引发这一条路上丝毫的变动。
但是在荒原之上,有一支军队已经在艰苦的跋涉之中。
仅仅有万人,但是足足带了三万匹马,除却坐骑之外,每一个马匹之上都带着厚厚的行囊。
此刻范广带着人还没有走多久,但是依旧有很多人承受不住了。只能将这绑在马上,昏昏沉沉的让马儿拖着走。
这还是朱祁镇专门挑选的西宁驻守军队。
这些军队在西宁最少待了半年的,但是西宁的海拔才两千多米,但是在这里平均海拔都在四千米以上。
甚至在此之前,高原反应已经陆陆续续的要了士卒的性命。
范广只能将他们一个葬在冰天雪地之中。为了防止被野兽将尸体给拖出来,都要挖得很深,然后树上一个墓碑。
如此看来,这一个个墓碑就好像是一个个路标一般,在天地之间,标注着明军的脚步,一直向南。
之所以不等冰雪全部融化之后再出兵,却也是根据西藏这一条道路的具体环境来定的。
一般到了四月上下,青藏这一条天路上的积雪都融化了。
或许有些人觉得,冰雪融化了,就是一件好事了。
其实不然。
因为冰雪融化之后,青藏高原上的冻土也开始融化了。道路就会变得泥泞之极。甚至随时会变成沼泽地的风险。
这种每年冻土层融化的现象,即便是后世修路的时候,也是遇见的最大困难之一。
而青藏高原上,上冻时间也很早,在每年十月上下,就会上冻了。刚刚上冻之后,还是可以有一段通行时间的。
但是再往后面,就是大雪封山了。
一年最容易通过的时间,应该是夏天。
等地面冻土完全融化开了,反而好走了,最少那种走着走着地面忽然塌陷,却是地下冻土融化了,地面上看是平地,但是走上去就会陷入深渊之中。这种情况就没有了。
一般来西宁的藏地商人,都是趁着夏天到西宁,或者说到藏地去,等下一个夏天才返回,也就是说。
两年才能走一个来回。
但是范广并不愿意这样。
原因很简单。
时间。
如果他夏天到了藏地,留给他的时间就不多,等西藏的冬天来了,他与谁打仗去?对于这些人生地不熟的人来说。
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敌人,而是西藏的天气与极端环境。
所以,范广要给自己留出来与敌人战斗的时间。
只能趁着冰雪刚刚开始融化,虽然冰雪融化了冻土层还没有融化。这一段时间争取可以快速通过三千里的天路。
即便冒一些险也是可以的。
当藏地的人都觉得,明军即便出兵此刻还刚刚出了西宁,事实上明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兵贵神速。
这一路上,几乎都是无人区,不会有人去报信。范广自然可以大胆的南下。只是这一路上的尸体,就是范广胆敢挑战大自然的下场。
甚至范广抬头看着天空中一圈盘旋的黑点,这些高原上的食腐动物,已经将他们当做了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