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武定侯家族尚武之风,早就不剩下多少了。郭珍又怎么能完全接过了郭登的政治遗产。
郭登看出了这些,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郭登也就从后起之秀中,选出可以任事的人,也就是王越。当然如果王越没有本事,就是郭登提携,也未必有今日地位。
这些家族分军中之权柄,已经觉得够了。如果平定南洋,再出现几个国公家族,对之前的家族来说,都不是好事。
只是朱祁镇却不在乎。
一个国公家族,朝廷的负担并不重,无非是一些免税土地,还有每年几千石的粮食。他们加起来的负担,都比不上一个藩王。
如果这个家族能在军中发挥影响力,自然有更多的权力。但是如果没有这个能力,就好像而今的定国公家族。
魏国公家族还好,在南京,也算是世镇南京,还有一些权柄,而定国公家族虽然在北京,却已经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除却一个爵位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放在家族的立场之上,自然是越少国公家族来分这一杯羹越好。
但是放在朱祁镇角度来看,却不是这样的。
就好像是现在政坛一般,老爷子在,就是一大派,老爷子不在了。政治遗产也就慢慢散去了。
留一个爵位让他们传家,已经是古今不同了。
今后有更多的国
公进入这一场游戏,也会有更多国公家族慢慢的边缘化。
这对朱祁镇来说,才是正常的情况。
王越低声说道:“陛下,如果以灭国之功封爵,则太子就有数个国公了。臣以为此不当封,对陛下不好,对太子也不好,这是臣肺腑之言。”
随即,王越跪在地面之上,不说话了。
朱祁镇这才明白王越最后的意思。
太子掌控南洋大军,已经成为事实了。
如果说这一战之前,太子是受命于朝廷统领大军,但是在这一战之后,太子就能牢牢的掌控住军队了。
大部分军队都是认可能带自己的打胜仗的人。
而且太子的身份,也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
而且国公爵位也非同小可,特别是之前一番争论,已经将武将入阁的标准定为国公,也就是只有国公才能进入内阁主持天下军务。
而大明健在的国公,大多都是世袭而来的,当年的老将大多凋零了。如果因为南洋之战,太子手下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国公,那么可以想象,王越退下去的时候,接任内阁位置的人,一定是太子的人。
这让朱祁镇感觉不舒服。
虽然这是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太子在很多地方锻炼,不管是内政还是军事,太子都有很多旧部。但是让朱祁镇将军权给太子。却是不可能的。
于是,这就成为一个悖论了。
朱祁镇一直想培养的太子,此刻终于羽翼丰满了。但是太子羽翼丰满之后,第一个感受到威胁的,也是朱祁镇本人。
这就是权力独占性。
即便是父子,有些东西也是不能让的。
朱祁镇之前没有这样想,此刻想明白了,只觉得嘴里有几分苦涩,说道:“你说的在理,即便是为太子着想,也要压一压,否则太子登基之后,何以赏赐潜邸之臣?”
“罢了,就听你的,这一次多赏赐金帛。土地的,就让太子将来办吧。”
这也算是老皇帝故计了。这些人的功劳都被压了下去,只有等太子登基之后,大赏群臣的时候,再赏赐了。
只是其中是不是在压制太子的势力,就只有朱祁镇自己知道了。
王越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英明。”
朱祁镇却没有说话的意思了,只是挥挥衣袖。王越立即会意,行了一礼,缓缓的退了下去。
朱祁镇背负双手,任寒风满怀,想想起太子小时候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才恍然想起,其实他也没有抱过太子几次。
朱祁镇缓缓低下头,淡淡的说道:“父子----,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