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一时间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他知道请太子回来对大明是有好处的,但是他更知道,这种气势汹汹的风潮,也是很多人觉得大明天下定然是太子的。
提前给太子卖好。
权力场上就是这样。
不是人走茶凉,是人没有走,茶就开始凉了。
面对所有反对自己的局面,朱祁镇不是没有办法。杀几个,打压一批,流放一批,就没有人敢叽叽歪歪了。
只是如此一来,朱祁镇担心波及太子了。
一旦有人以打击太子地位上位,接下来的事情,历史上早就有会了,汉武帝就玩脱了。因为朱祁镇提拔以打击投向太子为首的新贵,他们与太子之间是不可调和的,很多激烈的举动,他们都能做的出来。
而且朱祁镇也意思到一点。
那就是父子之间,好些年没有见面了,难免有些隔阂。朱祁镇也不想让太子品味到错误的信号。
这个想法,也就搁置下来了。
只是这动静太大了。
如果说朱祁镇之前不想让太子回来,意气用事的感觉多一些,而今却他更是感受到了自己地位的动摇。
太子还没有来,就已经能满城风雨了。
如果太子回到京师,国无二主。
是天子大,还是太子大?
人一旦儿女情长多了,就很难杀伐果断起来。
朱祁镇暗道:“果然儿女都是欠债的。”
朱祁镇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如果将太子当成政治对手,太子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被连皮带肉给生吞活剥了。
只是,这是儿子啊。
一下子,朱祁镇半辈子的杀伐果断,权谋博弈之道,全部被废了大半。
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轻了不抵用,重了朱祁镇自己先心疼了。
父亲与儿子对阵,其实还没有开始,胜负已经决定了,除却个别极品之外,大部分父亲那里射得真心伤害儿子?
“陛下。”怀恩说道:“皇后到了。”
朱祁镇听了,微微一愣,说道:“让她来吧。”
朱祁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皇后宫中过夜了。
无他,色衰爱驰,美人迟暮。
朱祁镇已经六十了,皇后与他同庚,虽然保养的很好,但也是一个老妇人了。男人们的爱好,从来如此固定且浅薄。只爱少女。
当然了,皇后颜色不在,并不是说朱祁镇对皇后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皇后这多年为他安顿后宫,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虽然朱祁镇很少皇后那边过夜了,但朱祁镇对皇后也是一种长久的夫妻之情。
这种感情,已经无关于情爱了。
皇后一身素白的袍子,没有任何首饰加持,花白的头发也没有染,直白的露在外面,皮肤也松弛了许多,原本姣好的面庞,只剩下一些慈祥的神色。
朱祁镇说道:“辛童你来了。”
皇后说道:“这些天,陛下为太子烦恼,我这个做娘的,总要来替太子请罪。”
朱祁镇有些不好意思。
在对待太子这一件事情上,朱祁镇觉得他没有做错什么?他要的太子,就是要在风雨之中历练出来的。
太子而今坐镇南洋,,灭三国,将南洋并入大明版图,如果有很多能臣名将辅佐,但能用这些能臣名将,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说明了太子的能力与进步。
朱祁镇总体上,对太子的能力还是满意的。
也正是这种满意,让朱祁镇不愿意让太子回来。毕竟一山难容二虎,太子已经品尝到了权力的味道,回到京师之后,决计不肯做一个牌坊。
自然要下场的。到时候父子之间恐怕难以相处。
只是唯独对皇后,朱祁镇是有惭愧的。因为他知道,皇后对太子的母子感情之深,母亲总是比父亲想念儿子。
皇后不知道多少次为了太子,偷偷流泪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