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定后众人出了面馆,暮雪取出一支精致的小笛递给婉婉,如果她有线索或是想起来什么,可以随时通知传信。
旌邑生一行带着复杂的情绪自回神府不提。
婉婉和破衣二人寻了一间普通客栈,客栈服务很好,不但房间干净整洁,还提供洗衣业务,她昨天和今天的衣物都很是邋遢了,住下后就寻去了客栈后院,打算将换下的衣物洗一洗。
婉婉按照小二说的走到井边,却只看见两只木桶和一盆衣物,并没有看见浣衣的人,只能在一旁静等。
夏日余晖落下已经多时,院子里青草树木错落,回廊下挂着几只灯笼,随着凉风轻轻晃动,倒也舒服。
等了一会没有人来,她只好去前堂再问小二,却在经过回廊时听到些声响。
她听见了压抑却凶狠的叫骂声以及极小的啜泣声,可能是谁在训斥下人。
她没有在意,在前堂找到了小二。
小二是个二十来岁,模样老实的小伙子,手脚很是利落勤快,听到她说找不到浣衣女,急忙带着她走到后院。
“这个贱婢子,不知道又跑哪里躲懒了。”小二见果然没人在井旁,有些尴尬和不自然,压低了声音喝骂道。
客栈二三楼都是住店的客人,他们习惯了压低声音说话,以免打扰到客人。
“这位姑娘,您先把衣物交给我,一会寻着了浣衣女就给您洗净了。”小二陪着笑对婉婉说。
“不用,你找到人了去通知我就行,一会我再拿下来。”她不愿意把贴身衣物给一个男人,等会再跑一趟也行。
小二陪笑应下,她便转身离开后院,背后隐隐的传来小二的敲门声和骂骂咧咧,似乎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已经不真切。
再次回到后院井旁已是半个时辰后。
水井旁坐着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女子,一身粗布衣裳穿在身上有些短,光线昏暗,那女子说话时神态怯懦,声音低哑,在接过婉婉递来的衣物时,挽起袖子的手臂上隐约可见青红交错,手腕上似乎还有捆绑的印记。
在婉婉目光接触到她手臂的一瞬间,她本能的想缩手,却在一顿后露出了一个无声的苦笑。
这一眼让婉婉脊背有些发凉,她不知道这姑娘遭遇了什么,但想必极惨。
没有多说什么,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后院。
她向来心软,但又十分明白自己没有能力做什么,这也是前世她虽然成绩很好,却最后不敢做医生的原因。
实习时她就知道,医院里有太多可怜人,医学有太多局限,对她而言只要有一个病人救不回,都会成为难以承受的痛苦。
一路小跑着回到房间,她的心脏还在猛烈的砸着,指尖微微颤抖。
她不怕突如其来的危机,当危险降临时越是毫无准备,越能依靠生存的本能,不用思考也不需要回想才是最佳的状态。
她害怕的是苦难背后的原因以及无能为力感觉的冲击,更害怕冲击后的安静。
和衣躺在床上,她一直在想着后院那个女人。
那个在昏暗院子的水井旁坐着,怯懦低沉,带着伤痕,了无生机的女人。
她裹紧了被子,不停的深呼吸,让心跳逐渐缓下来。
闭上眼睛,她感觉到一团熟悉的黑影被慢慢释放出来,鼻子有些酸,眼睛却很干。
通常这种时候都是哭不出来的。
呐喊的力气没有,无奈的力气也没有。
神志在黑暗中不断下沉,没有尽头。
“不要这么着急。”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她终于感觉落到了底。
随着声音的出现,暗影中浓聚了更黑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