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终于,在苏禾身上乱摸了一通后,那颧骨高耸的老宫女放开了手,啐了口道:“呸,什么也不带就上这儿来,吃我们的口粮,”说着往她背上打了一巴掌,另几个也跟着骂晦气,作死的,苏禾心中怒意翻涌,强自压制着不发作,也不敢拿凶狠的眼睛看她们,她知道自己此刻毫无反手之力,要报仇也得等养好了伤站起来再说。
没搜到东西,几人骂骂咧咧出了门。
一群老宫人干不动活儿每日只聚在一处说话,且各个都是嘴毒的,不多久她们便把苏禾的情形说开了。
“成日的把这些没用的小贱货送来做什么?伤得那样怎么不索性死了,还来分咱们的口粮,活儿又干不了,在床上挺尸,前些日子来的那个也是,什么活儿也不会,脾气倒大,说什么是县令的女儿,呸,到了这儿,便跟万岁爷一个姓的,也一样洗衣裳。”
“不过那个不会洗衣裳,倒是有勾引人的本事,王公公不是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见天儿跟在她屁股后头,不然你以为她能活到今日呢!”
“贱人!狐媚子,新来这个也是狐媚子,你道李监工做什么巴巴给她两个馒头,还不是看她生得好,我也就是老了,年轻时候比她可不差!”
……
一群老宫人坐着胡侃,苏禾在屋里全听见了,可惜发不出声,不然必要起来一个个指着鼻子骂回去!
她深吸几口气静下心,只作听不见,一心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在针工局还能靠着绣技被娘娘赏识,接林姑姑的班,在内廷走动,到了浣衣局,皇宫之外了,能做什么呢?洗衣裳能洗出花儿来?又想想,眼下最要紧的是活下来,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能不能挨到明日还不知道呢!
渐渐苏禾饿得没力气,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从那半扇窗户往外望,正可望见那轮蛋黄般的夕阳,苏禾心中宁静,突然她意识到隔壁的吵闹声没有了,浣衣局也鸦雀无声,连院子里洗衣裳的水声也听不见了,正纳闷,便见那扇灰扑扑的木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逆着光,苏禾看不清面容,然而她知道是沈阔。
对这个人,她弄不清楚,他们好像是朋友,不然他为何几次三番相帮;又好像是仇敌,不然方才在司礼监,他眼中怎会有杀意,只要一句话便可救她的,他居然想杀她!
”你怎么样?”沈阔站定在她床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横在苏禾身上,苏禾冷笑,“托沈公公的福,奴婢没死,”声儿像蚊子哼哼,但沈阔看口型便识出苏禾说的什么。
“你的包袱,”沈阔将一个蓝布包袱扔在床上,这是他方才特地去针工局取的,包袱里除了苏禾收拾出来的衣裳胭脂银镯子等,还有赵毓贞的两个荷包和一包肉饼,她因拿了苏禾的银子心里有愧,把这些算作补偿。
苏禾见着自己的包袱,心里终于升起一点希望,至少她誓死护着的姑姑的遗物还在,只是……只是万一浣衣局那几个又来搜她的东西,搜走了怎么办?
苏禾正不知如何示好,沈阔又道:“黄公公派了两个人来看着你,此刻就在门外,你有什么事同他们说,咱家也不能常来看你,你自个儿好好修养,每日会有人按时煎药给你送来,要记得喝……”
听这话,令苏禾想起冷宫里那个疯了的冯婕妤,当日他也是这样温柔地同冯婕妤说话。苏禾静静瞧着这人,心道他是喜欢把人踩在地里了,再高高在上地施舍么?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沈阔,难道你方才不是要杀了我么?”苏禾逼视着他。
“什么,你要什么?”沈阔没听清,弯腰附耳过去,几乎贴着苏禾的唇,苏禾只要一张口便能咬住他的耳朵,真不知这人怎么敢的,方才被她咬了指头他就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