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沈阔又踱着步子从屋里出来了,仍是站在门口望着乾清宫的方向,望着望着,突然望见一个小内监从门内出来,那身形十分娇小,像是苏禾,沈阔一喜,大步走去相迎,寒风凛凛,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翻飞。
苏禾见着沈阔,更加快了步子,几乎奔过来,“公公!”两个字被风刮去,她又喊:“公公!”像死里逃生般庆幸,她眼含热泪,最后在沈阔面前站定了,“公公,奴婢没能伺候皇上。”
“怎回事?”沈阔又喜又忧。
“奴婢没用,奴婢害怕,福全公公便准奴婢先出来了,”苏禾跌足叹道:“奴婢真是没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也抓不住,还是您托了人把奴婢送进去的,奴婢浪费了您的苦心,奴婢对不住您,也对不住自己,可奴婢就是怕,怕极了!”
苏禾方才是亲眼看着皇帝把个女官拖进帐里的,他手里还擎着根蜡烛,也不知做了什么,最后那女官惊声尖叫,然而她愈叫得厉害,皇帝愈发了狂似的,把个床榻弄得吱吱作响,苏禾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赶紧求了福全,告退出了大殿。
光想想,苏禾便觉头皮发麻,出殿后冷风一吹,又清醒了大半,想到自己因害怕错失了大好机会,不觉滴下泪来,“我真是没用,我真是没用!”
沈阔如何不知道皇帝的癖好,皇帝对后宫妃嫔尚且尊重,对女官那是什么都来得,苏禾定是看见了什么才怕得这样,他立即解下自己的披风为苏禾披上,披风太大太长,将她整个儿裹住还有余,衣摆更逶迤在地,只剩一张粉白的小脸露在外头,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沈阔看得心疼,觉自己真是个禽兽,竟把她往龙榻上送。仟仟尛哾
“不要哭了,怕也是人之常情,走罢,现下宫门已下钥,出不得大内,你随咱家去西四所的班房将就一夜,明日咱家送你回浣衣局,”沈阔说着,一手拍着苏禾的背,像安慰小孩儿般,领着她往日精门去,不多时,李贵也跟了上来,他见苏禾发冠戴得好好的,便知什么也没发生。
一路上,苏禾没再说一句话,沈阔想着,苏禾过不了心里这一关,那该把她放到哪一处黄程的手才够不着呢?
李贵一心为沈阔着想,他想到沈阔一时心软,将来便会因苏禾受黄程的威胁,便觉好像自己受到了威胁,于是没好气道:“早知道苏禾你想做皇妃,怎么机会都到眼巴前了却不把握呢?你可知我们沈管为你花了多少心思?”
沈阔一个眼风扫过去,李贵才不情不愿地闭嘴了。
不多时到了西三所,几个上夜的见沈阔过来,都知趣地把屋子空给他们,自去隔壁守夜了,沈阔让苏禾先进屋烤火,他自己则领着李贵在头所檐下说话。
“你不该这样说,今日是我没考虑周全,匆匆忙忙领了她过来,我看后宫中妃嫔个个想着爬龙床,御前女官也不遗余力向皇上献媚,便以为承宠是件易事,但苏禾未经人事,又看见圣上吃了金丹后的样子,害怕也是情有可原,你我不是女子,不能理解,你不要苛责她,”沈阔道。
李贵好像头回认得沈阔,不要苛责她?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么?他从来对手底下人苛刻,对自己更为苛刻,却命他不要苛责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