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凤宁看着梓言,梓言自然也看着李凤宁。而她长时间的沉默,渐渐拂去了他的镇定平静,将一点细碎的不安显露出来。“凤宁,我……”他张了张嘴,却没有把话说完。
李凤宁却反而松了口气。
她无言地朝他伸手,然后就见那个明艳的男人微微的怔愣之后,轻移莲步款款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却不将手放在她的手里,反而停在离她一尺的地方就停下来,“想我吗?”然后他不待她回答,接着往下说,“我白天没空想你,但是晚上想。”梓言语声轻轻软软的,却居然十分地认真,“每个晚上都会想。”
他是故意的。
但是在李凤宁转脸过去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虽然挂着微笑,眼眸里却漾着一片柔软和隐隐的期待时,心下却是一阵酸软。
曾经的他是不会如此直白的。他会拿捏着分寸,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扮演着一个“通房”的角色。
而现在,他却像是终于褪去那层自卑的厚皮,化成能够扇动四片鳞翅在空中蹁跹起舞。
“想。”所以她回了一个字给他。
梓言在微微的讶然之后,突然绽放出一抹嫣然的笑。然后他凑近过来,在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皮肤上散发出温暖的近处,对着她耳朵吹气。
“你把这个挂墙上干什么?”
李凤宁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唇。
她瞟他一眼,整个人转过去正面对着他,“你说呢?”
听李凤宁这么问了,梓言居然就仔仔细细地上下看起来那张挂在墙上的官系图。
李凤宁瞧着他突然间就认真起来的眼神,倒是有了丝期待。
说起来,他曾经在她书房里待过那么久,各种文书都要从他手里过一遍。所以说,如果论起对各衙门的熟悉,特别是那些并不怎么高的衙门,只怕他还在她之上。
“看着……”梓言越看眉头越皱,“少了好多人。”
“少了人?”李凤宁下意识也转头去看。
李凤宁长于皇宫,监国也监了有半年,如果对着一张纸看半天还没发现有衙门被遗漏没写上去的话,她真能去厨下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些都是职官?”梓言看着李凤宁。
职官……
她略怔之后,瞬间便明白了。
各衙门的官吏其实是有数的,可吏部里管的人名却要大大多于现役在职的官员。譬如科考通过之后的新晋秀士,这一类是轮候空缺,并不是考中了就能做官的;又譬如祖上或是皇亲或是有功所以后代受袭了爵位勋位的,这一类都是高门大户,多有喜欢荣享富华不乐意做官的;最后便是散官,空有个官名白拿俸禄,其实一点事也沾不上手的。
这许多人,虽在朝议的时候见不到,可却也真真实实地生活在安阳。她们或许离真正的朝廷用事相距遥远,却不代表她们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力。
肩上一沉。
李凤宁倒也不意外,只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揽,防止那个不管不顾将全身分量都靠在她身上的人失衡。
“我想……回来了。”
几个字,倒是把她的注意力全部勾了回来。
李凤宁垂眸看他,然后在他越来越忐忑的眼神中轻叹一句,“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