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良见过安郡王。”这人显然又是另外一个脾性,她虽穿着铠甲,面容却十分地平和,仗着武力硬冲进王府的人此刻居然半点没不自在地对着李鲲笑。
申屠良……
原是凉州敦叶的镇将,出自当地著姓大族,以武入军却把军中一应细务做得妥帖干净。李鲲因过去把不少人送到凉州,听过几回夸赞所以有点印象。
但,此人不是报了个伤退,卸了凉州的军职吗?怎么居然会成为大理寺的官员……
“惊扰安郡王原是我等的不是。”申屠良只略一顿,继续笑盈盈地说道,“若令贼人走脱事小,伤了安郡王府中贵人事大。因此不敢耽搁,还请殿下见谅。”
贼人?
李鲲才冷笑一声,她还没开口,背后突然有人插话,“好大的胆子!”
李鲲愕然间,却见是里头的李鹄走了出来。她站在她身边,面色阴沉,倒仿佛比她还生气的样子。
“一个个的,都当我们姐妹是什么人?”李鹄乘着李鲲没来得及反应的当口,反而一步跨前甚至站到了她的前面,完全不觉自己越俎代庖,“居然敢污蔑当朝郡王窝藏凶徒!”
“郡王容禀,”申屠良却显然并不怎么把李鹄当回事,还是只看着李鲲说话,“只因前日抓获行刺秦王君的凶徒,昨晚大刑之下终于招认是谢云流主使。因此寺卿特命下官等来郡王府捉拿犯人。”
李鲲一时大怒。
当年解百忧不请自来,李鲲因用着实在顺手便起了意想要将整个解百忧吞吃下肚。只是这谢云流也非寻常人物,竟是能够一边顺服着安郡王府一边滋养壮大自己。她好不容易才等来驲落质女阿约夏返回草原的机会,许下重利将谢云流骗走,谁想竟然一连出了两件事。
解百忧的人居然擅自行动,偷入殷府挟持幼童。她虽重罚了那人,不日居然又闹出刺杀秦王君的事。李鲲还没蠢到让那些亡命之徒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因此倒不虞牵扯到自己身上,可现下这回……
亏得那个谢云流敢在她面前夸口,说手底下的人有多么嘴硬。这才抓进大牢里几天,居然什么都招认出来了!
李鲲想到之后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又怕谢云流听到风声赶回来只怕她就功亏一篑,只是她心里再怒,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冷笑一声,“大理寺好大的本事,抓人犯居然抓到我这里来了。”
“姓崔的真是好大狗胆!”一旁诚郡王跟着说,“不要以为现在御座空置就能肆无忌惮,冒犯皇族的罪名,你们担当得起吗?”
“还请郡王多多担待。”申屠良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态度却是软和了不少,“下官等若就这么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简直混账!”一旁的诚郡王怒不可遏,“你们是什么身份,好不好交代居然敢叫郡王替你们担待?”她本是边说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又朝前了一步。
李鲲倒是知道诚郡王最近郁郁不得志才会如此激动,可显然唐忠书并不怎么体谅诚郡王说不出口的委屈,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差不多要戳到申屠良身上的手,突然毫无征兆朝前一步抬手用力一挥,撩开了李鹄的手。
这一撩虽没多大力气,李鹄下意识一仰企图避过,却踉跄了着朝后倒去。她才喝过酒,本来能稳稳站着都实属不易了,倒退的时候哪里还能保持平衡,没几步就撞百宝架上,“哗啦”一声连人带架子上的东西一道摔到了地上。
“诚郡王!”申屠良显然是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倒了,怔愣一会后,连忙一步跨进去像是想要扶她,但是她才弯下腰朝李鹄伸手之后动作突然一顿。
“安郡王,”待她直起腰之后,面色陡然难看起来,“这是何物?”
她本是背对着李鲲,此时转过身来才叫李鲲看见她手上拿着一张仿佛书信的纸张。她虽然看不清上头写的什么,但是扭来扭去的字体看着却仿佛是驲落文。
她眼睛微眯,一声“不是我的”的话到了喉咙口,却到底没有说出来。
因为地上有只长扁盒,看木质正与她书房的百宝架一模一样。此刻盒纽摔裂,盒盖散开,里头的纸条飞散了一地。乍一眼过去……
每一张都写的是驲落文。
而落款……
李鲲瞳孔猛地一缩。
驲落汗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