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江潮已经快步走过去搀住她,温声说:“好,妈,我先送你回去。”与此同时骆家谦一个箭步上前轻扶住我的肩,微挡在我身前,静静地看着江潮母亲,江潮母亲一怔,好象是意外没想到,张开的嘴慢慢闭上,随即露出不屑的表情,对江潮说:“这种女人……这种和她娘一样的贱……”江潮提高了声音:“妈,够了!”
江潮母亲一呆,马上尖声说:“小潮,你在对我说话?你这么对我说话?你帮这个贱女人?”她的脸变得狰狞,转身要扑过来,骆家谦拉住我后退一步,仍然侧挡在我身前。江潮紧紧拉住母亲,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妈,不要再说下去。”她抬头看到江潮,似乎想到什么,硬生生闭上嘴,只是恨毒地瞪着我。江潮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海宁,你自己回家?”那个目光沉着而温暖,带着歉意。
我点点头,他向骆家谦看了一眼,微微点一点头,用身子挡住他母亲的视线,挽着她上车,车子迅捷地开走。
我看着车子离开,也许是早就有所心理准备,我只是松了口气。
爸爸走过来说:“海宁,你……”
我没有回头,落在背后的目光这么熟悉而久违,仿佛回到很多年前,怜悯,叹息,嘲笑……我握了握拳头,微笑起来,有什么了不起,我已经这么大,这些对我早已没有影响。只是,一点一点的难过浮上来,妈妈,妈妈,对不起。
我咬了咬牙,飞快地说:“爸,我先走了。”我挣开骆家谦的手,飞快去挡出租车,酒店门口的出租车还是蛮多的,可是在出租车过来之前,骆家谦拉住我,说:“我送你。”
我叹口气,我只是不想再看到身后的人们,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们。可是骆家谦用力把我拉走,所幸方向是前面的停车场,他打开一辆陌生的车门,把我塞进车子,他的力气如此之大,我只觉手臂断掉似的疼,我抽着冷气瞪着他,他扶住车门微弯了腰,对我说:“我送你回家。”
他关上车门,上车,开车。
车子开了很久,越来越快,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窗,春天夜晚的风温暖而略带湿意,呼啦啦大力吹在脸上,我看到外面已经是高速。
我抱着膝坐在座位上,随便他开到哪里去。
骆家谦的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手指修长有力。指针已经指向一百二十。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在半明暗的一掠而过的路灯下显得异常冷漠,然而紧抿的嘴唇让我想到了小时候他生气时的样子。
我心中烦乱,一点也不想说话,可是我无意识地还是问:“骆家谦,你为什么生气?”
他微微一怔,没有看我,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我笑了笑,车开了太久,我已经有些倦,看到前面有一个出口,低声说:“我想回家。”
他不语,却拐弯下高速,转了另一条路往回开。
因为有高速,这条以前繁忙的公路此刻很是冷清,骆家谦的车速慢下来,停在一旁,路旁的油菜花在暗夜里因着弦月和星星,仍闪着微微的光,铺出极远极大的一片,风缓缓而来,泥土的清腥直奔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