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和谐,齐皇后很快就怀上了身孕。有子万事足的皇后心情大好,也想体贴一下丈夫,于是向玄凌提议选秀。
如今后宫人数稀少,甘妃和苗妃在朱皇后死时受到牵连,陪葬了,娴妃朱氏先是被禁足,后被皇帝寻了一个御前失仪的由头降为了贵嫔,自此闭宫不出。高位上没人,底下小妃嫔们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稀见圣颜,显见得是不得皇帝的心的。
皇后身边的姑姑劝她,娘娘如今有孕了,不能伺候皇上,皇上不提,是体贴娘娘的意思,娘娘更该为夫君着想。不然皇上总有忍不住的时候,到了让皇上自己寻新人的地步,那就没意思了。
这位姑姑沉浮宫廷半生,虽然没亲历过男女之事,却见证了两代帝王后妃的前尘过往,一向见事极明。
皇上现在和她们娘娘好,不代表会一直这么好下去。田间的老农多收了两斗粟麦,还要添个小妾,更别说是一国之君了。
自打朱皇后仙去,皇上收敛了许多,她们娘娘已是极有福气了,纵观历代,贤后宠后如凤毛麟角,不得宠的皇后倒是一抓一大把,像她们娘娘这样儿,圣宠、子嗣、权势都有的,一百个里大概能挑出一个来。
既然现在皇上和娘娘好,何不让他一直好下去呢?为了一件迟早会发生的事儿,闹得两厢不痛快,何必呢!
其实自打怀孕起,齐皇后心里就有这个计较了。她虽年轻,却也在宫里谨小慎微地过了这许多年。她心中暗忖着,或许玄凌一朝大彻大悟觉得对不住她是真的,但对不住她到把她立为皇后则是绝不可能的。这说不通。
他选中自己……齐皇后琢磨着,自己论容貌论品格,不谦虚的说,大概只有冷静自持这一条儿高于众人之上。如果基于此推论成立的话,那么玄凌心里是希望自己做一个恭顺贤惠的贤后的,为他打理后宫,让他无后顾之忧,而不是和小妃嫔们争风吃醋。
她愿意吗?她当然愿意!飘渺如过眼云烟的帝宠,和实实在在的敬重以及权力,傻子才不知道该选哪样儿!
她一开始就没想过独占圣宠,这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再说了,选秀有什么不好?选进一批新人,她们还能不听自己的吩咐不成?纵然有一两个炸刺儿的,要收拾她们还不容易。
说句阴私的,这还是收拢人手的好时机呢!提拔新晋,打压老人,一进一出的,她这个皇后只管稳坐钓鱼台,强似急赤白眼的,反叫人说吃相难看呢。
因为心里存了这个计较,跟玄凌提起选秀之事时,她脸上笑吟吟的,并无一丝勉强之色。
此时正是深秋,凤仪宫中却暖和,馥郁的香气甜丝丝的,温柔的扑在人面上,窗外深红浅黄,秋意微寒。玄凌把着茶盏,微微皱眉:“也好。只是选秀之事一向繁琐,朕很怕你的身子撑不住。”
月宾心里微微一甜,笑道:“这有什么,妾好着呢。再说了,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儿,底下人就去办了,很不用妾费事。”
玄凌点头道:“罢了,只是不可逞强。你有了身子,朕听闻,孕中女子多思,恐对身体不好,让你母亲来宫里陪你吧。若有想见的家人,一并招来相见便是。”
皇后本有此权,只是月宾顾虑重重,不愿多事,却不是不想见家里人,听他这么说,便高兴的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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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不是一朝一夕能结束的事儿,从放出风声,到统计应届秀女,再到选派官员层层筛选,秀女上京,中间所有环节需要的时间加起来至少也要有四五个月。
因此从乾元八年开始筹备的选秀,直到乾元九年三月才正式大选。
春寒料峭,凤仪宫里,玄凌坐在榻上,逗皇后的小侄子齐不疑玩儿。小家伙十岁出头,虎头虎脑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一看就不凡。
齐皇后挺着大肚子倚在另一张榻上,含笑看着夫君与侄子。她已怀孕七个多月了,身材丰腴了许多,看着也不再是那副清寒幽寂的模样。
“皇上,今次选秀,慕容家有心献女,他们家的女儿是必选的吧?”她徐徐发问。
玄凌收了笑:“是。慕容家一向和汝南交从过密,见汝南似不中用了,又来撞朕的木钟。若不是他们家能打仗,朕早黜了他!”
月宾宽慰他道:“他们两家是老交情了,却不过面子是有的。不过慕容家还是知道尊卑上下的。妾想着,就是汝南,近日似也收敛了。”
玄凌微微一笑,齐不疑突然出声道:“陛下不用烦心,等臣长大了,也能为陛下打仗,打大大的胜仗!”
月宾忙笑着嗔怪道:“说的什么傻话,你当战场是好顽的?你父亲镇日家叫你读书,你只是到处疯玩,我竟不知你还打了这个主意!”
原来,如今齐家既掌军权,又是后族,门下趋奉者络绎不绝,一派“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早引起了皇后之父对家族未来的隐忧。自古外戚难得善终,武将下场凄凉,何况他们家是两条儿占全了的?因此决计不叫后辈子孙再走武将之路,改而学文。旁人懵懵懂懂都照着他的话做了,只有齐不疑不肯,一心仍要学沙场搏杀之术,纵然被打了也不改初衷。
齐不疑驳道:“娘娘这话错了,不疑乃将门虎子,父兄皆为国效命,怎么轮到我,就不能上战场了?”
皇后气结,伸手要打他,被他敏捷的躲开,皱眉叫道:“娘娘怎么动手动脚的!”
玄凌在一旁笑得仰倒,按住月宾道:“这小子是个混不吝,你跟他生气做什么,平白的气坏了自己。”
月宾听他这话,明着似乎是关心她,实际上还是护着齐不疑,气道:“皇上就会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