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一路上追随大帅的脚步到了风波渡,不知为何那些先前和他纠缠的江湖人都走了,因而他也算是得了轻松。马已经被刺死了,他靠着仅存的一点毅力,不断地前进。
遍地躺着的死人,有他打过照面的,也有追杀他们一路的人。发生了什么?徐良心急如焚,大帅的安危是他用性命担保的,西川怎能没有大帅坐镇?
一路往过去,千万不能有大帅躺着。徐良祈祷着,紧接着他看到了大帅。大帅紧闭着眼睛,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浑身包裹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一瞬间,绝望揪住了徐良的心脏,仿佛心跳也停止了跳动。他不信,如此英明神武的大帅怎么会命丧风波渡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单膝跪下,颤抖的手靠近大帅苍白的脸庞,停留在他的鼻息之下。静悄悄的,一缕风吹过,他几乎以为大帅还活着,可他那早已温热的躯体在提醒着徐良,大帅已经去了。他要怎样给夫人交代,怎样给少帅交代,又怎样给西川千千万万出生入死的将士交代。
突然,他注意到插在大帅胸口上的那柄剑,那样熟悉,是前几日见到林一的时候她背在身后的长剑。因为她是大帅的贴身近卫,徐良也曾留意过。难道大帅信错了人,最后命丧自己人手中。这位林一是金吾卫长,鹰眼提拔出来的高手,绝对值得信任的。她会是杀害大帅的凶手?
就算她不是,那她在哪里?她一定见过大帅最后一面,这人,是死是活,都必须找到。
徐良正在伤心,跟随而来的将士看到大帅的尸体,悲怆之情在众人中间散漫开来。纵使身上挂了彩的将士,也来不及顾念身体的疼痛,跪在地上。
下游的方向,跑来一队人马,左右禀告徐良是先前跟随林一的那些被迫分离的将士。引了一位前来见徐良。这人正值壮年,一马当先跪在大帅跟前,磕了几个响头,再面对徐良。
徐良又下诧异,他一路跑来,追寻这么久才看到大帅的遗体,这个人怎么一来就知道大帅已经死了,道:“大帅是如何去的?”
将士道:“是,是,是林大人,杀了大帅。”
徐良奋力一巴掌拍在将士脸上,火光三丈高,道:“你一个小小护卫长,也敢信口雌黄,林一是金吾卫长,大帅的贴身近卫,谁都有可能,就她绝无可能。”
将士被打出去好远,翻身跪在徐良跟前,额头触及地面,声音不卑不亢,禀道:“卑职等人原本是跟着林大人一同前来的,林大人嫌卑职等人的脚程太慢,独自一人策马前行。我等在后面追随,谁知林大人的马中途折回,我等猜测林大人恐遭不测,于是奋力追赶。一路上见到几个做这般打扮的人死了,想是大人与这些人交手了。紧赶慢赶到了附近,却见风波渡上,林大人握着刺穿大帅胸口的剑。大帅就倒在林大人面前,卑职句句属实,不敢攀污大人。若非林大人杀了大帅,卑职愿以性命,赔给大人,”
徐良眯着眼睛,注视着这将士,他一脸诚恳绝对不似说谎,那真的是林一动手杀害了大帅。去将林一接到这里的是鹰眼,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如有半点差池,鹰眼自应首当其冲,追责问罪。鹰眼追随大帅已经三十余载,出生入死,扛着大帅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样的情谊,也会出现叛变?如果不是,则是林一自身被收买了。能够收买林一的,那会是怎样的代价。徐良想了一通,又问:“当时可有他人在场?”
将士想了良久,道:“卑职只看到林大人一人,可,可是……”
“吞吞吐吐作甚,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卑职听林大人说,周围有高手,叫我等防备,独自追出去,坠落水中。”
“林一现在在何处?”
“卑职等本想将大帅收殓,当时一片混乱,听林大人一言追了出去,在一根倒在河中的枯树下面,捞到了溺水的林大人。不,再不是林大人,是国贼。”
几个人驾着林一,拖了上来。她双目紧闭,一身黑衣湿漉漉的,虽看不到血迹,却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徐良皱着眉头,看了林一的状态。她这样狼狈,显然是呛水了,若不施救,怕是一命呜呼,追随大帅去了。大帅临终之前有何交代,也没说明白,西川难道免不了这一场血雨腥风?
“随行的军医,叫过来,给林一诊治。”
“这。”亲兵略有微词,经不住徐良一瞪眼,前去请。
回荣城的一路上,林一亭坐在囚车里。她记得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大帅的面前,将这一辈子能够想到的道歉都说了一遍,终究没能换他睁开眼睛。徐良在质问她,所有人都在谴责她,是她害死了大帅。没错,是她害死的,那么的无力,在怪剑士的面前,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也许她欠大帅的一条命就这样还给他了吧!
一路上,没有说话,连来自同伴的羞辱都一并漠视了。
她的马车是跟着大帅的马车一同进入荣城,没有发丧,没有灵柩,甚至不能哭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帅现在还在帅府之中。可笑得很!
在大狱待了三天,没有一个人来审问。静静地,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似乎历历在目。李帅倒在她面前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说话的样子,还有那些该不该说的话。
第一个来看她的竟然是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