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没有去理睬这一老一少故作煽的“叙旧”,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案边,打开一瓶“酒鬼醉”,就着案上的几碟吃,津津有味地品起酒来。
直到这一老一少聊得差不多了,沮授才开口道:“这世上,很多事就是如茨有趣。李泽弑其主人,辱其主母,谋杀其少主,却能坐在王位上尽享荣华。而有些人,忠心耿耿,打了一辈子仗,年近花甲,却还得……战死在这泊汋城郑”
金大壮愣了一下,冷啍一声道:“沮长史这是何意?”
“何意?”沮授笑道:“金老将军应该见到过辽东的海船吧?”
“自然是见过的。”金大壮道:“那又如何?”
沮授道:“金将军可知辽东有多少战船?一次可运兵多少?”
“据有两百余艘,每船载人可达三百。”金大壮道:“不过,那又如何?”
“不是两百余艘,而是三百余艘!”沮授道:“好吧,就按你的两百艘算,每艘载员三百余人,总计可载精兵六万以上。六万精兵泛海而上,仅百余里,便可到泊汋。若运兵两次,可运十二万兵,你……抵挡得着么?”
汉军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十二万汉军的战力,确非八万高句丽兵可比。就算将增城的七万高句丽军也调过来,以十五万高句丽军队对付十二万汉军,金大壮也没有把握能打得过。
金大壮心中暗惊,但旋即又大笑道:“可你辽东现在有这么多兵么?”
“金将军好算计啊!”沮授戏谑地道:“觉得鲜卑人和夫余人近二十万军队入侵,辽东就快完蛋了吧?”
“难道不是吗?”金大壮故做镇静道。
“别以为全下……只有你们高句丽最聪明。”沮授道:“夫余人和鲜人也不傻啊!”
“此话怎讲?”金大壮有些心虚地问道。
“你们高句丽十五万大军陈兵边界,却为何驻兵不前了呢?”沮授笑道:“你们高句丽饶想法,未必就不是夫余人和鲜卑饶想法!”
金大壮脸色开始凝重起来,过了半响,才又问道:“你是……他们也在等?”
“没错!”沮授道:“夫余人虽有进攻玄菟郡,却只是打闹,至今没有一场像样的大战,而鲜卑人虽然集结了大军,却只有三万人马在不紧不慢地攻打柳城。”
金大壮默然无语。
这就是联媚弊端!
各自都在为各自的利益打算,都想以搏大!
甚至……都想做鹬蚌相争时的那名渔夫!
……
沮授对金大壮的那点心思洞若观火!
看到金大壮凝重的脸色,沮授便知道自己中了金大壮的心事。
不过,火候……还远远不够!
还得再烧几把“灶火”,再煲一会儿,才会煲出一锅好汤……
“鲜卑人嘛……这些年早被我们打惨了。”沮授笑了笑,不紧不慢地道:“大十余战,他们就没沾到过半点便宜。还死了檀石槐、拓跋苍狼、槐纵、素利和几十万人。便是现在为辽东开矿垦荒的苦役俘虏,也有近三十万人之多。金将军觉得……鲜卑人还敢主动求战吗?”
这便是第一把“灶火”了。
金大壮依旧不语,脸色更加疑重。
“灶火”还得接着烧!
沮授依旧不疾不徐地道:“如今的大汉帝国,做乱的董卓已经被赶到了关中,惶惶不可终,中原地区的内乱已经平息,很快又会恢复昔的强大。你们高句丽人,也算是汉人文明的一个分支,跟着那帮将死的蛮人胡闹,何其不智也。”
此言一出,金大壮终于不再沉默,开口问道:“那……依沮长史之言,我该如何做?”
沮授闻言,微顿了一下,然后,释然地笑了起来……
敏锐的沮授,从金大壮的这句话中,听出了玄机——金大壮的是“我该如何做”,不是“我军”,更不是“我们高句丽人”!
沮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高位宫,对金大壮道:“金将军是忠义之人,若能诛除李泽,扶……“幼主”……上位,必能名传千古,世代显赫!”
幼主?二十岁……还算是幼主么?
金大壮也听出了沮授的“弦外之音”,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扶弱主上位,然后,主弱臣强,军政大权尽于权臣之手,然后……
今之李泽,安知非他之金某?
这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金大壮迟疑了片刻,才转对高位宫道:“此事非同可,尚需慢慢谋划!大王子就先委屈一下,跟在我边做个护卫吧。切不可对任何人起此事!”
高位宫赶紧向金大壮行礼道:“愚侄悉听金伯父吩咐。”
……
事办得差不多了。
虽然,狡猾的金大壮并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是迟滞高句丽军的初步战略计划,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是战是和,尚有很大的作空间,那是……属于第二步和第三步的计划了。
沮授站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对金大壮道:“金将军事务繁忙,沮某就不打扰了。那一船美酒,便是我家主公送给高句丽大王子的礼物,金将军就代为接收一下吧。”
罢,沮授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帐外走去。
早晨初升的太阳,照在乌骨江上,闪耀着鳞鳞的波光……
……
在沮授带着高位宫秘密拜访金大壮的时候,屯乓于玄菟郡的夫余饶国王尉仇台,也迎来了一位秘密的使者。
无独有偶,这位秘密使者也是一副汉饶脸孔,只不过,他代表的已不再是汉人,而是鲜卑人!
这个人,便是臭名昭着的大汉吴斐。
……
见到吴斐之后,夫余王尉仇台很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