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没有。”
语罢,忠尧把头扭作一旁,摊开手中的几个铜钱,数了又数,心中不由叹道:“数来数去,还是只有七枚铜钱啊,呜呜……”
他的神情有些发呆,付了艾柱的药费后没想到身上就只剩下这些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高师姐要,或是问别人借,自己脸皮薄,始终觉得难以启齿。
可是,这点小钱连十文钱一份的豆羹都吃不起啊。
凝思片刻,忠尧哀叹道:“唉,一斗米大约二十文钱,一匹绢大概一千二百文钱,再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花销,就算省着点花,一个月下来也得四千多文钱。朝食随便一点,吃些灌肺、炒肺、粥饭都得一二十文钱,这七个铜钱吃个早点都不够,大丈夫无钱傍身真是寸步难行啊!呜呜呜呜……”言讫,想到苏东坡的一句名言,不禁一声长叹:“人生自有定分,虽一饱亦如功名富贵不可轻得也!”
听了忠尧的一番长吁短叹,云婀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忠尧感到有些饥肠辘辘,他坐下倒了杯水,刚饮了一口,便听到云婀从旁说道:“公子,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往往更容易思考人生。”
噗——
忠尧一口水喷将出来,还不小心呛了一口,赶紧拊膺咳嗽起来,难受。
云婀脸色微变,旋又宽慰道:“公子呛着了?莫急,莫急,先听我说完。人在饿肚子的时候,除了可以思考人生,其实还可以将之当作辟(bì)谷来修炼。
晋武帝时,洛下有一洞穴,深不可测。有人堕入洞中不能出,饥甚之时,见龟蛇无数,每旦辄引首东望,吸初升之日的阳光而咽之。掉落洞中那人亦随其所向,效之不已,遂不复饥,身轻而力强。后卒还家,不食,不知其所终。
辟谷之法数以百计,但此法为上佳,妙法止于此。此法甚易知易行,天下莫能知,知者莫能行。
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元符二年,儋(dān)州米贵,苏东坡有绝粮之忧,欲与其子苏过共行此法,故书以授之。公子,不如你也效仿苏东坡,来试一试这辟谷之法,虚一而静?”
忠尧听罢,气得握紧拳头,伸出手来轻轻敲了一下云婀的额头,叹道:“你呀!那是苏东坡吃不起饭了聊以自嘲呢!你还煞有介事把这辟谷之法当真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呢,虚一而静,致虚极守静笃……”云婀神色黯然,沮丧地说道。言罢,她转念一想,忽然神色一敛,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公子,人是铁饭是钢,我不吃饭没关系,可你不吃饭是要饿死的。要不,我去顺手给你‘弄’点回来?反正也没人知道是我拿的……”
“别别别,那怎么行?”忠尧连忙摆了摆手。
正愁闷之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黎诗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歪着脑袋说道:“忠尧哥哥,走,我带你吃饭去!没钱吃饭,那你就跟着我混吧!”
忠尧愕然,瞪大了眼睛,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盯着黎诗:“你、你听见我方才所说的话了?”
黎诗巧笑嫣然:“哎呀,你肚子饿了嗓门还那么大,我可不是有意偷听的!隔墙有耳嘛,嘿嘿嘿嘿……你没钱,本姑娘有钱,我养你!”
“不行、不行!人一旦被包养了,地位就一落千丈!”忠尧使劲地摇着头,掷地有声地说道,“饿死不食嗟来之食!”
黎诗见忠尧坚决不同意,沉吟片刻后说道:“那这样吧,这顿算我请的。等你有钱了,你再回请我一顿便是。然后,我再借给你十两银子,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还,这样总行了吧?”
“嗯,这样还差不多……好,就这么说定了!”忠尧想了想,终于爽快地点了点头。
“行,那走吧!”黎诗高兴地说道。
出门前,忠尧转过身对云婀吩咐道:“云婀,你去帮我照料一下雅雅姐,看她有什么需要。”
“好的,公子,你们快去吧!你与黎姑娘二人你侬我侬的,我就不去掺和了啊。”说罢,嘻嘻一笑,原地一转身,化作一只月神闪蝶飞了出去。
忠尧和黎诗一边闲聊,一边走向客栈前厅。
一路上,黎诗问了问他与曹通判出游的一些情况,忠尧大致将经过简略地叙说了一遍。
未几,忠尧突然想到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欧也师兄他们了,便问道:“诗诗,这几日我都没有看到欧也师兄他们几个,你知道师兄他们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黎诗说道:“欧也师兄说接到了师门传信,要让他们四处打探,最近渝州城可能会很不太平,城里鱼龙混杂,突然之间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还说让我们没事尽量不要外出,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哦。”忠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