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卖菜婆婆和她的孙儿,忠尧与黎诗会心地笑了。
这是一种因无私帮助他人,心里感到满足,自然而然发自内心深处的微笑。
须臾,黎诗扭头瞥了伍记掌柜一眼,打趣道:“伍掌柜,你总是不收药费,这样下去你会亏本的,亏本了店铺关张,以后就无法救治更多的人了。”
黎诗面带微笑,故意将后果说得很严重。
伍掌柜闻言,抬眼望了望天空,但见辽阔长天,白云朵朵,太阳在不知不觉中收敛了刺眼的光芒。碧空深邃、蔚蓝、静好、寂寥,云朵飘逸、轻柔、静美、灵动。那种纯,那种美,深深地令人陶醉。于是,他笑了笑,摇头说道:“不会的。伍记药铺有个规矩,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但凡贫苦人家,药费能不收就不收、能少收就少收。”
忠尧说道:“没想到伍掌柜也这般古道热肠,先祖更是高风亮节,令人肃然起敬。”
“医者药者须仁心恒久,不应追求暴利暴富。”伍掌柜微微一笑,慨叹道,“今世风日下,有从医售药者隐于市后,囤货居奇,造假坑人,牟利数十乃至百倍,不及数年,便资业顿起,殆且巨万,可悲可叹人心不古,道统不继!但无论世事风云如何变幻,敝店必紧守本分、坚卫初心,所有药材皆以平民价格市之,微薄小利但求能维持店铺生存即可。
敝人不求富贵,更不求名利,那些,不过都是些过眼云烟罢了。
君不见,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古之巨富今之何在?这世间人人皆是过客,最大的公平也许就是每个人的归宿最终都一样,不过就是一抔黄土而已。眼中若仅有物质之利,人皆富不过三代。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没。
此世间,感动天地者,如碧空之纯净,唯精神不灭,浩气永存!”
“说得好!”黎诗颔首赞道,“生而为人,就该有自己的精神追求,所言所行让世间变得更加美好,而不该只贪图享受,堕于横流物欲!否则,做人没有梦想、处事没有格局,那和一条咸鱼又有什么分别呢?”
伍掌柜望了忠尧一眼,反过来夸赞道:“公子仁医,心怀苍生,病无轻重,药到即愈,不论贫富,分文不取,亦令我辈敬佩不已啊!”
忠尧闻言,面露羞赧之色,腆笑道:“呃……,呵呵,伍掌柜过誉了。我亦不过是效仿先辈,以圣人为师而已。至于诊金嘛,能收的在下还是会收一点的,也不能坏了规矩,害得别人家没饭吃。”言讫,与黎诗对望了一眼,相视而笑。
不知何时,那求诊的鄢(yān)超也凑了过来。
他先是探头望了望少年远去的背影,接着竖起大拇指低声赞道:“真不愧为百科圣手啊,药到病除!”
忠尧转过头瞥了鄢(yān)超一眼,笑道:“药到病除的前提是辨证正确,方能对症下药,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
“哦——”鄢(yān)超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嘻嘻一笑,问道,“公子妙手,那太乙神针名字听起来就很霸气,没想到药力也很‘霸气’,不知可否将那太乙神针方借与在下一观?”
忠尧不答,转身往药铺走去,随口问道:“张娘子情况好些了么?”
鄢(yān)超连忙跟了上去,说道:“好多了,好多了!”
“你若想要太乙神针方,我写一份与你便是。”忠尧边走边说道,“不过,还有雷火神针方,你也要吗?要的话,一并与你。”
“啊?”一听还有额外免费赠送,鄢(yān)超先是一愣,旋即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要、要!”
伍掌柜闻言,也快步追上前去,笑眯眯说道:“公子既然一样要写,不知可否多写一份啊?”
忠尧停下脚步,微微一怔,旋即大笑道:“好!那我就索性将太乙神针方、雷火神针方连同灸法都写下来,传与二位。若要安,三里常不干。人于无病时,常灸关元、气海、命关、中脘等穴,虽未得长生,亦可保百年寿矣。尤其是炙足三里,乃长寿炙也!”
伍掌柜和鄢(yān)超不明其意,微微一怔,齐声道:“长寿炙?”
“对,长寿炙。”忠尧颔首道,“医仙孙思邈经常灸足三里,享年一百零二岁。月初灸一次,后每隔八天再灸一次,谓之八日灸。凡人年三十以上者,阳气逐渐衰弱,浊气乘虚上升,灸足三里可补气降浊,则不会出现气短、两眼昏花等衰老之象,常年坚持,必获殊益。灸足三里,可令热气下,眼目增明,可无失明之患。灸足三里可预防疫疾、强胃健脾、健足长寿,且功效显著。”
言毕,他径直走到案前,坐下疾笔而书。
这时,伍掌柜又说道:“如此妙法,应着力推而广之,令妇孺皆知,这可以造福一方百姓啊!”
鄢(yān)超眼珠子一转,喜不自胜,说道:“这倒是孝敬父母大人的好方法啊,妙哉、妙哉!”
黎诗静立在侧,忠尧每写完一张纸,她便上前接过,粗略看了两眼,然后分别递与鄢(yān)超、伍掌柜二人。
少时,忠尧写完后搁好笔,说道:“关于长寿炙,那就劳烦二位一起帮忙广而告之吧!”说着,他忽然想到在万石船上时,自己却未曾记起教授此法,当下后悔不已,一拍大腿,感叹道:“唉!都怪我,在船上时只顾着教船工舟卒八段锦和五禽戏了,竟未想起这长寿炙来,瞧我这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