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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中多处出现辣椒,为避免被人诟病,关于辣椒,有一些不得不说的事:
辣椒别称,《群芳谱》谓之秦椒,《花镜》谓之辣茄,《药性考》谓之竦(sǒng)虎,《药检》谓之腊茄,《遵义府志》谓之海椒、辣角,《广州植物志》谓之鸡嘴椒。
《本草纲目拾遗》中《诸蔬部·辣茄》篇,提及辣茄,云:“秦椒,一名番椒,形如马乳,色似珊瑚,非草本秦地之花椒,即中土辣茄也。……秦地及草木辣椒,纲目诸注,误为秦地之花椒,不知即今之辣茄,又名辣虎。”
一千六百年前,《华阳国志》将川人食俗习惯归纳为“尚滋味,好辛香”。民俗是地域文化的根,一个地区民间风俗的形成,除了与这个地域的人文历史、自然地理密切相关外,还必将经历长期的积淀,乃至成千上万年才可能形成。
倘若辣椒原产于南美,那么南美洲必然食辣成风,奇怪的是却无书记载。西班牙既然“栽培极甚”,何故当地的斗牛士们不吃辣喝香?按常理,“辣椒”的火爆个性应与斗牛士的猛悍个性相通才是。
三国时期,蜀国丞相诸葛亮屯兵四川牧马山,有让士兵喝香吃辣、驱寒壮胆的记载。
唐代孟诜(shēn)《食疗本草》一书中也有关于辣椒的文字记载。川菜有道名菜,叫“五柳草鱼”,相传为唐代诗圣杜甫所创,此菜制作过程中用到了五种辅料,其中就有辣椒。其实,不仅“五柳草鱼”佐料用了辣椒,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也有许多辣菜如辣脚子、辣蟹、姜辣萝卜、芥辣瓜旋儿等,姜辣、芥辣一眼就能瞧出来,剩下的辣菜是加了花椒吗?看看菜的做法和佐料不就知道有没有辣椒了?
此外,宋代还有一种椒纸,产于福建建阳,多用作印刷书籍,极有可能是用名为山椒(蜀椒)或朝天椒的辣椒汁(捣碎、水煮),经涂刷或浸透处理、阴干后备用的纸张。
清朝,叶德辉(1864——1927年)所著《书林清话》卷六记载:“椒纸者,谓以椒染纸,取其可以杀虫,永无蠹(dù)蚀患也。其纸若古金粟笺,但较更薄而有光,以手揭之,力颇坚固。”又云:“(南宋)淳熙三年(1176年)四月十七日,左廊司局内曹掌典秦玉桢等奏闻《春秋左传》、《国语》、《史记》等书,多为蠹(dù)蚀伤牍,未敢备进上览。奉勒用枣木、椒纸,各造十部。四年九月进览。”
曾忠恕、李晓军主编的《经济篇》记载:1986年,考古工作人员在四川成都挖掘出一座唐代垃圾坑,坑中有一漆盒,盒内就保存期着两只保存完好的辣椒。
近代著名植物学家蔡希陶等编译的《农艺植物考源》,经多方考察论证后认定:“在中国南方和热带地区就有原生态的野辣椒,如云南西双版纳、思茅、澜沧一带分布有一年生的‘涮辣椒’及多年生的‘小米辣’……”
究其原因,为何“辣椒是明朝时才传入中国、明以前没有辣椒”这样的说法甚嚣尘上,其实与清以后文人大肆宣染不无关系。文脉又一次断绝后,绝大部分国人皆是文盲,目不识丁,只能人云亦云。彼时国力孱弱,悲观主义、失败主义、投机主义的情绪四处蔓延,人们认为国外的一切都是先进的、美好的,而自己的东西总是落后的、失败的,没有一点自信,甚至有了疑古派,不断质疑自己、质疑和否定自己的祖宗。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可是这些疑古派往往是先定一个基调,然后去找论据,全然没有认真通读中国的历史,也全然忘记了中国在近代以前,在过去的数千年间,一直都是世界文明的中心,一直都站在世界之巅。阿拉伯有句著名的谚语:知识远在中国,吾亦往求之。
至于西方,以文艺复兴的推动者美第奇家族为首,他们震惊于东方天堂的巨大成就,除了不断造假美化自身以外,还不断派传教士远赴中国学习各种知识,包括工艺、科技、军事等多种先进技术,甚至通过行贿等方式拉拢一些主管官员,将中国人编著的书籍、海图冠以洋名,说是自己带来的,可是他们往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不知底层的原理。
任何一项技术的发明创造都是需要长期的技术积累、社会环境、物质条件,以及相关制造设备的储备的。但是,对这些孕育产生技术的条件,西方的人与那些失败悲观者却往往讳莫如深、语焉不详,或者视而不见。齿轮和传动装置如此、玻璃制造工艺如此,郭守敬的授时历亦是如此,瓷器工艺被奥古斯都二世派来的传教士盗走,甚至天花种痘和治愈的医术,以及红茶等种植技术也不例外。
至于《中国蔬菜栽培学》、《中国栽培植物发展史》、《蔬菜栽培技术》、《园艺史话》等普遍认为:一年生辣椒原产秘鲁的山林及南美洲亚马逊河一带,至十六世纪传入欧洲,在西班牙栽培极甚,其后经法国而入意大利,大约在明末时期传入到中国。
然而,追根溯源,会发现这些书其实都引用同一个西方说法,即将辣椒的原产地锁定为南美洲,为显示各书的“独创”,然而更换一些小地名。但令人生疑的是,是何人、因何由、通过哪些环节、走那条路线把辣椒“传入”中国的,却没有一本书详细说明。要么语焉不详,随口说是海上丝绸之路进来的;要么就是说郑和或其他人带进来的。更有甚者,干脆三缄其口。以致于后世流患无穷,以偏概全,直到今日还在人云亦云。辣椒实有五十多种,中国有本土产的辣椒,明时传入的,不过是一些其他品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