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尧见这归牢头一言不合就动起怒来,连忙劝慰道:“牢头息怒,牢头息怒!毕竟两千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请容我等先商量一下再作答复,可好?”
归牢头翻脸若翻书,恶狠狠瞪了子翃一眼,鼻中又冷哼一声,转过头来,横眉冷对,将忠尧和黎诗上下打量了一番,面色冷峻,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汝等穿着打扮,也不似寻常人家,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吧?就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三位若是有意,审讼那边兴许还可再商量商量。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哼!”说罢,怒气冲冲,甩手而去。
子翃抓着铁栏,望着归牢头远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愤然悲呼:“无耻胥吏!认钱不认人,认钱不认理!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黎诗也忿忿不平地说道:“翻脸如翻书,还公然索贿!真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欺上瞒下,恶吏当诛!”
说罢,转过身来,拉着忠尧的手,眼中闪动着泪花,说道:“忠尧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这第三个法子恐怕是不行了,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猾吏,仗势欺人,分明就是借机敲竹杠!你我三人身上那点银子早就给了万石船的主藏吏王度和刘纲吏,若是不凑那一万五千两,眼下估计还有银子来应付这些奸诈的猾吏,可我们眼下什么都没有了,钱也不够……”说着说着,她越说越伤心,竟然嘤嘤地啜泣起来。
忠尧从身上取了一方素绢帕子,轻轻帮黎诗拭去眼角的泪水。黎诗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扑进忠尧怀中,忠尧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就那么搂着黎诗,轻轻拍着黎诗的背部,像在哄一个三岁孩童一般。
子翃在一旁叹了口气,往墙上一靠,揶揄地说道:“我也受气了,我也受伤了,我也要人抱、要人安抚!”
黎诗听罢,嘴一嘟,扭转头去,不作理会,却将忠尧抱得更紧了。
“哎,对了,师弟,”子翃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脚往墙上一蹬,站直了身,说道,“你不是能炼丹嘛?要不再炼个什么丹来卖卖,以解燃眉之急?”
“可是能练上品灵丹的火灵石和炁纹石都用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忠尧摇头轻叹。
子翃眉头微皱,问道:“就没有其他的灵石可以炼丹了?”
忠尧颇感无奈:“有是有,可眼下这牢房里没有啊!”
“那我趁着夜里溜出牢房去找?”子翃试探着说道。
忠尧苦笑:“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去找?再说了,你怎么出去,难不成真把门给砸个稀巴烂,然后再出去?”
子翃一时语塞,陷入了沉思:“这……”
“那炼香呢?”半晌,子翃忽然又生一计,说道,“熏香不是都很贵的嘛,就是你在昆羽宗的时候,合过的那些香,什么李主帐中香、寿阳公主梅花香,还有黄太史的那些个什么香……不如炼点香来卖卖?”
忠尧摇头叹道:“那些香虽然价值不菲,但也卖不了两千两这么多啊!能卖大价钱的只有龙涎香这类,用料是上等的沉香、麝香。不过,香材本就价格高昂,能卖高价也实属正常。现下,你我三人穷得叮当响,估计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足一百五十两,仅能解决口腹之饥,妄想买沉香、麝香,这点银子能买几钱呢?就算买了香材,香未卖出去之前,口腹之欲又如何解决?这个法子行不通,我早考虑过了,不成不成。”忠尧说着,摆了摆手。
“那,有没有什么机会医治一个豪绅富户、大人物?”子翃越说越离谱。
“那得碰巧才行啊!”忠尧呵呵一笑,说道,“譬如,正好人家生病了,或遇难了,性命攸关、生死存亡之际,将其救下,然后对方感恩,顺手帮吾等出了这笔小钱,化解危机。”
“唉,想了半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倒底该如何是好啊——”子翃惆怅不已,说罢,长长叹了一口气。
“忠尧哥哥,你看这是什么?好像有星星点点,晦明晦暗的飞尘在空中漂浮呢!”黎诗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牢房中一支火把的方向,不自觉地伸出一根手指来,想要去触碰那些漂浮的飞尘。
“什么飞尘?哪里有飞尘?我怎么一点都看不见?”子翃左顾右视,茫然不解地说道。
忠尧抬眼环顾左右,也什么都没有看见。
“要迎着火把的光才能看见。”黎诗轻声说着,用手握住忠尧的手,让他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去触碰那忽明忽暗,缥缈似星的“飞尘”。
可忠尧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子翃走过来,顺着光的方向望去,一样什么都没有看见,于是瘪瘪嘴,摇了摇头,伸出手在黎诗眼前上下晃了晃,笑嘻嘻地说道:“小师妹,你莫不是眼花了吧?肚子饿啦?”
“切——,我肚子没额,你才眼花了呢!你师妹我看得真真切切!”黎诗振振有词地说道。
忠尧和子翃对视了一眼,旋即用手背轻轻碰了碰黎诗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
黎诗见状,不满地将忠尧一把推开,嘟着嘴娇嗔道:“忠尧哥哥,你也不相信我?”
忠尧笑笑,柔声安慰道:“我信,我信!你且说说那‘飞尘’是何许模样?”
黎诗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看了半晌,一边端详,一边犹豫着说道:“嗯,这飞尘,明明暗暗,若隐若现,轻若飞絮,恍若星沙,散发着蓝莹莹的光,但换个角度又透出碧绿和金色的星芒,不,好像是五彩斑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