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玲柔见曹仁安来回搬着砖头,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甚是好奇,便问其故:“曹通判,你好好的为何要搬运这砖头啊?难道是书房需要修葺?为何不让家中仆人来搬运,还得你亲自动手?这多累啊!”
“对啊,要不要我们来搭把手?”子翃也不假思索地说道。
曹仁安闻言,驻足而立,呵呵笑道:“二位误会了,在下搬砖只是效仿陶侃运甓(pì),时时提醒勉励自己而已。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过分的悠闲安逸,恐消磨斗志,日后难堪大任呐。”
“哦,原来如此。”崔玲柔豁然顿悟,不禁赞道,“曹通判发奋功业,勤勉刚正,心怀天下,不坠青云之志,实乃为官之楷模啊。”
“崔姑娘谬赞了。”曹仁安谦虚地笑了笑,说道,“还有最后两块砖头,劳烦诸位稍待,在下去去就来。”说罢,又搬起地上最后数块青砖快步走向书房。
忠尧冲着曹仁安的背影遥呼:“长恭兄,不急不急。此等雅清静幽之所,我等心闲事事悠,松风竹庐,正好借机欣赏一番。”
谈笑间,又有一名女使送来和乐楼渝州分号的茶点,一盘盘,一盏盏,梅花绿豆糕、椰蓉糕、蜂糖糕、花糕、栗糕、小甑(zèng)糕,做工十分精致,看上去玲珑温润,细腻绵密,黑色的盘盏衬托出茶点的雅致之韵,散发出微微清香,令人食欲大增。
微笑向暖,偷得浮生半日闲。
黎诗一见这糕点做工竟然如此精致,不禁叹道:“哇,这和乐楼果然名不虚传,连小小的茶点做工都如此素雅纯美!我都舍不得吃了!”
“你舍不得,那你那份归我啦!”子翃早已馋涎欲滴,迫不及待地取了一块梅花绿豆糕正准备往自己嘴里塞去,刚送到嘴边却停下了,忽然嘻嘻一笑,转手递给了崔玲柔,道,“玲柔,你先尝尝。”
崔玲柔接过子翃递来的梅花绿豆糕,小口咬下一块,一边咀嚼一边品味。
“味道如何?”子翃追问道。
半晌,崔玲柔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豆香浓郁,入口绵密,甜而不腻。入口时有一种块状的绵软,俄然化为恰到好处的细润软糯,豆香花香在口鼻间蔓延开来,唇齿留香。”
“真的有这么好吃?”子翃有些惊讶。
“嗯。”崔玲柔轻轻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便见子翃以极快的速度拿起一块梅花绿豆糕一口塞进自己口中,鼓着腮帮子,瓮声瓮气地点头赞道:“嗯,真的好吃!”说罢,又伸出手去,左右手各拿了一块糕点。
忠尧瞟了一眼子翃的吃相,摇头轻叹,取了一块花糕递与黎诗。黎诗欣喜地接过后,满心欢喜地低头品尝起来。
这时,曹仁安搬砖事毕换了一身白色交领上衣,褐色下裳,外套对襟缁衣,信步而来,口中吟咏道:“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清香绵软无穷忆,人与物相合,心与茶相契。芳茶入口,细细品味这一刻浅浅的欢喜。”
“长恭兄终于来了!”忠尧连忙起身相迎,微微欠身,拱手行礼致以谢意,道,“茶是好茶,器是雅器,就连这小小的茶点也如此雅致美味。良辰美景,春风拂槛,宜话方长,费心了。”
曹仁安走到主位,微笑道:“忠尧贤弟不必拘礼,请坐。”
二人落座后,曹仁安又问:“此间如何?”
“好地方!真是羡煞旁人也!”忠尧环顾四周景致,竖起大拇指,笑着赞道,“如此小园,既可会同僚于郡斋,亦可引四方友朋、耆德硕儒,往来酬酢(zuò),极文酒之乐,以经史图画自娱。往来之际,顺手煎茶点茶,酌酒吟诗,煮泉烹茶,酌剑南烧春,岂不妙哉?”
“此宅虽好,却是店宅务赁屋。”曹仁安面带微笑,不无感慨地瞥了左右一眼,淡淡地说道,“就寻常百姓而言,若想买下此宅,再配一匹青璁(cōng)宝马,假如每月挣三千文钱,那么不妨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譬如先争取活他个两百年,然后向天再借五百年。如此,方有望卖下此屋、居于此处啊!”
“呃……”忠尧微微一怔,旋即感叹道,“‘衣食住行’这‘住’还真是贵啊!”顿了顿,又问:“此宅是从店宅务租来的?”
黎诗也好奇地问道:“店宅务?店宅务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