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看到薛有礼的那一瞬间,成东涵便有些坐不住了。午间断崖上发生的事依然历历在目,他明明是个受害者,此刻却因拿不定焦慎的身份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
“你说话啊!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面对薛有礼的质问,成东涵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此刻心乱如麻,完全无法思考。
“王爷您在说什么啊!什么有事没事的!”思绪稍稍平复后,王悯宁柔声问道。但看这架势,她心中了然,在自己赶至郊外之前,那两人间显然是发生了什么的。
一想到这里,王悯宁对薛有礼的厌恶之情又添了几分。
“午间东都郊外,我亲眼看到这个姓焦的从断崖上掉了下去。他现在居然一点事都没有,由此可见他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薛有礼虽振振有词,却仍不忘替自己遮掩,这也让成东涵寻到了空子。
“从断崖上掉了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成东涵反驳,王悯宁便淡淡地回了一句,眼神中透着些许质疑。她上下打量着薛有礼与成东涵,只觉二人的衣衫上一尘不染,不像是经历过恶战的样子。
“就是我亲眼看到他被人从断崖上推了下去!那么高的地方,他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薛有礼答非所问,但学斋里的同窗大多心领神会,知道一定是他亲自动的手。一个个洞若观火,却仿佛事先串通好了似的,自动忽略了缘由,只紧跟着薛有礼的步子质疑成东涵。
而此时的王悯宁虽然已经心知肚明,但碍于天家脸面,也不敢当众质疑,只能一脸愧疚地看着成东涵,听他辩白。
“嗯!承蒙老天庇佑,我遇到了神仙,所以有幸活着回来!”成东涵漫不经心地念叨着,在提到神仙这个词时,方才刻意加重语气,就是为了堵住薛有礼的嘴。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他相信大家心里都明白。除了薛有礼,旁的人才不会刨根究底呢!而让他闭嘴的唯一办法,只能是断崖之下自己有了奇遇。这是战术、套路,却也是事实。
“怎么可能!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不信你运气会这么好,这样就遇到了神仙。你肯定不是人,是妖!对,你一定是妖孽和凡人所生,所以凡间的利器才伤不到你!”寂静的我闻斋内薛有礼言辞激烈,面红耳赤。成东涵所言他不信,完全不信。
“焦慎,你真的遇到神仙了么!”身旁的王悯宁自动屏蔽了薛有礼的话,拽了拽成东涵的衣袖,急不可耐地问道。
“是啊!是东都城的土地!”
成东涵如实告知,神色自若。现在再回想起土地那时所说的话,他总觉得那不是一个神仙和妖魔说话时会有的态度。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不要吵!王爷身份贵重,怎么能随便开这种玩笑呢!”刘学究意图打圆场,给双方都找个台阶下。
但未能引起王悯宁注意的薛有礼早已恼羞成怒,看着在他面前亲亲我我、有说有笑的王悯宁与成东涵二人,更是急火攻心。他来不及多想,于电光火石间,掏出自己贴身佩戴的匕首,自上而下直直地刺进了成东涵的心窝。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众人的尖叫声、呼喊声不绝于耳,成东涵只觉浑身瘫软,呼吸困难。他的大脑正飞速旋转,只感叹自己此刻要是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要是没死,可就真的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此时薛有礼的镇定与众人的手忙脚乱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方面,他心中早已认定成东涵绝非凡夫俗子;另一方面,就算他真是个运气值爆表的普通人,也不过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蝼蚁,死不足惜。
他静静地看着成东涵,全然不在意耳畔那若有若无的斥责声,将匕首从成东涵的身体里抽出来,用质量上乘的丝帕擦拭上面的血液。
在此听课的少年中虽不乏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但大多双手清白从未沾染鲜血。所以此时早已被唬得说不话儿来,对薛有礼也是敢怒不敢言。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焦慎,你再坚持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了!”王悯宁话不成句,欲语泪先流。她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与他走的太近,让他被薛有礼记恨。
“我……我……”
衣衫润湿,血水与泪水交杂,成东涵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能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伤口似乎正在愈合,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他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盯着桌边一角,将目前已知的线索都串联起来,试图摸索出这具身体的主人——焦慎的真实身份。
看成东涵一动不动的,怒目圆睁,王悯宁只当他五内郁结,死不瞑目。她怯生生地伸出手来,准备合上他的双眼。
在将要碰触到的那一刻,成东涵反射性的眨了眨眼,把王悯宁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成东涵揉了揉眼睛,看着一脸茫然的众人,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伤口果然不见了。
众人虽不能像成东涵那般瞬间察觉到他的身体状况,但大多眼明心亮,只看他那精神矍铄的样子,便知薛有礼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