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打在车里的少年脸上,那时夏潇只觉得他长得白净,一双眼睛,在灯光下说不出的好看。他似没想到有个状若癫狂的女生敲了他的车窗,车窗降下来后夏潇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惊愕。
夏潇刚刚一路狂奔,头发早已乱糟糟,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沾上了些许污渍,她的两只眼睛红肿如核桃,声音嘶哑,就好像、好像刚从坟冢里挖开土爬出来那样。
少年很快答道:“上车吧。”
夏潇此刻脑里丝毫没有想到那些深夜上陌生人的车后遭杀人抛尸的新闻。
兴许是她太累了,已经不愿意再去考虑这些。
又兴许,这个声音干净清冽,甚至还似乎在哪听过,她宁愿相信他是个热心的好人。
如果她不试试,那么最后的希望也不会有。她像海难后在水中慌张挣扎的人,抱住一根浮木就不肯撒手了。
车四平八稳地在高速路上开着,逐步朝湛州靠近。
夏潇闭上眼睛,眼睛越干涩,她的心越发的清明。
她从幼时开始回忆。
母亲教她用词造句,听她背诵课文,又压着她练拉小提琴,可惜她实在没有音乐天赋,连唱歌都会跑调,勉勉强强磕磕绊绊练了几年,最后才决定不再勉强她。
如果那时候她继续练琴,母亲是不是会欣慰一点。
如果那时候她少看些电影电视剧,母亲是不是会省心一点。
如果那时候她能陪在母亲身边,母亲是不是会……
眼泪沿着眼角渐渐地渗出来,车里太过安静,前面又是个陌生人,夏潇不愿在这狭小空间里表露自己的情绪。
睁开眼睛,一包纸巾放在前座中间的扶手上。
后来夏潇挣扎着挣扎着,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她正侧躺在后座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毯子。
车停着,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前座没有人。
夏潇登时就清醒了,她这是在哪里?
夏潇打开车门,清晨湿润清凉的空气一下子灌进车里。她走下车,发现车停在一处服务区,24小时商店前还有寥寥数人,而停车场里停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车。
大约是四五点的样子,她想看手机,但手机早没电关了机。
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你醒了?”
夏潇回过头,发现是帮她的那个少年,借着不甚明朗的天光,她这才稍稍再将帮她的人看清楚一些。
他大约要比她稍年长一些,双眼在此时显得更加深邃,鼻梁直而高挺,嘴唇偏薄,此刻光线昏暗,夏潇看不太清楚,对他大致的感觉就是这是个干净又不女气的美少年。
不待夏潇回答,少年就往她手里塞进一个热乎乎的糯玉米。
“吃点东西,再睡会,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他说。
说完他径自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