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父无母的小孤儿,生来就遭受这样的坎坷,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得是多狠心的父母,才能就这样丢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没想着照顾女婴一辈子,毕竟他有自己的家庭。光照疗法花了他不少钱,家里本就不富裕,老婆更是为此和他大吵了一架。
于是等女婴病好了,他又照顾了这孩子快一个月,直到她再也没有任何后遗症发作、也不随意哭闹了之后,他在一个雪天,把她送走了。
往后数年,他没有再去看过这个孩子。
但有时候在生活中看到差不多一两个月大的婴儿时,他还是会时不时想起这个曾陪伴过自己一段时光的孩子。
丁冬安静地听着,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直到张瑞达说完,她才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来,温声道:“当年的事情,谢谢您了。”
虽然这段故事和她的身世没什么关系,但是得知自己刚出生就遇到了这样一位贵人,丁冬是打心眼里觉得欣慰。
张瑞达却笑了笑,“你要谢,就谢我老婆吧,那段时间都是她在喂你,我一个男人也做不了什么,我唯一正确的决策,就是把你带回了家来。”
否则,她早就饿死在那样的寒冬腊月了。
“那您夫人……”丁冬犹豫着开口。
“她出去买菜了,一会就回来。”张瑞达笑呵呵地给两人斟了茶,继续说:“我一听小邵说起你的案子啊,立刻就来了劲,因为你的身世我当年也挺费解的,我查遍了整个A市,没有一对父母的情况和你的相符。毕竟当年你实在是太小了,人贩子估计带着也嫌费劲。所有被拐儿童里面,你是年龄最小的那个,再大一点都有两三岁了,照理来说拐卖儿童不会找还没断奶的下手。从这一点来说,你的情况确实挺意外的。”
“那是不是可以推测,她的父母其实不是A市的人?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如果要把搜索范围扩展到全国的话,仅靠那时候的警力和信息传播速度,是远远不够的。”
邵嘉珉蹙起眉,说到关键的一点。
张瑞达赞许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我当初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可全国那么多省市,我们总不可能为了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去一个个地排查吧?那样耗费的时间和资源太严重了。况且当时所有被拐卖的孩子都是A市本地的,没道理费老大的劲去外地拐卖这么一个不足月的婴儿,实在是划不来,也想不通。”
本来听邵嘉珉这么一说,丁冬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眉目,但是又见张瑞达来了这么一句,她顿时又觉得真相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搞了半天,她就知道自己被送进孤儿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两个月大了,其他的就连她是不是A市本地人,都一概不知。
可能这就是当局者迷,一向头脑清醒的丁冬,在遇到和自己身世息息相关的事情时,又变得迟钝了起来,怎么想都没有眉目。
眼看着丁冬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神色,张瑞达笑了笑,呷了一口茶,道:“你也先别急着失望,这事儿也不能完全说是没有苗头了。”
丁冬抬眸,看着他,“您的意思是……”
“大概是在前几个月,我和前任科长一起吃饭,他跟我说了件事儿。”张瑞达的表情蓦地变得高深,看着丁冬的目光含了几分深意,“他说有个人打电话给他,问他A市这二十年来,有没有什么外籍年轻女性人口汇入,或者说,早二十年的时候,有没有经手过有关身份不明的女婴的案件,无论是死亡的,还是正常存活的。”
丁冬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蓦地一紧。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直潜伏在水面下的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伺机而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