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简昆还未脱下戎装。
少年将手中的弓箭拉扯了一下,尝试了一下手力,又放在身旁。
“明日必定是一场硬仗。”芜石擦拭着刀剑,双眸有些失神。
“怎么,你怕了?”
简昆将弓箭收好,言语间不失几分挑侃的意味。
芜石一怔,忽而咧嘴,“怎么会?”
“像我这样的人,是死是活也只我一人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
少年说着,不经意地撇嘴皱眉,又像一种自我安慰。
简昆则轻轻拍了拍芜石的肩膀道:“你心中无所牵挂也好。”
昆子昂起头,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军帐,照向他略显棱角的脸庞。
“那你呢?你怕吗?”
芜石忽而认真地望向他,颈部被戎装遮掩住的青斑无意间显露出来。
简昆微微摇头,“从决定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我就不在乎了。”
他如此从容的态度则让芜石好生佩服。
“看来简兄和我差不多,心里也没有值得牵挂的人,所以对于生死才这般释然。”
芜石只身坐于他身边,双眼漠然地望着冷清的夜空。
“其实也不然。”
简昆用手掌撑起了自己的面颊。
他眸前似乎又在不觉间浮现了那红衣小女的俏影。
“来到军营的这段时间,我每每会想起一个姑娘。”
简昆言罢,眉宇间又不免流露出几分青涩。
昆子不曾与他人谈论起自己的心事,而现在硬憋在心里却让他感觉十足难受。
芜石没有料到简昆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他按捺不住地笑了,“我看,你该不会觉得人家姑娘长得漂亮,犯花痴了吧。”
胳膊却被简昆猛的一拍,“说什么呢你,我是这样的人吗?”
孟莲的长相倒也不算出众,但那双杏眼却时时浮现于心头,弄得简昆心尖痒痒的。
“你傻笑什么?”
芜石对简昆丰富的面部表情感到无语。
“有了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我也难得见你这般犯傻的样子。”
简昆轻叹一声,用双臂将自己蜷了起来。
“我也不明白,总之对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见不到就会想,看见了便会觉得欢喜。”
芜石把弄着手中的竹笛,良久也没有放下的意思。
少年心里盘算着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是让简昆如此牵肠挂肚。
“那,你有考虑过娶她吗?”
芜石的一句话恰巧问到了简昆的心坎上。
“等战事结了,我们便会成婚。只是,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她。”
他的面颊浮过一抹苦笑,言语间轻抚摸着手中的长剑。
“也罢,既是准备应战,生死便全由天定,不做它想。”
“你一定会活着去见她,若你不在了,她该多伤心。”
芜石拿起了手中的竹笛,放到嘴边吹奏起来。
夜露凝重,营帐中仍是阵阵竹笛之音。
笛声断断续续,却令人魂牵梦绕。
简昆则失眠了,眸中不断掠过红裳女子的影像。
幻影中的她杏眼柳眉,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面颊……
翌日,天微微泛亮,军营的号角吹响了。
一夜的失眠却让简昆看着十足精神。
着一身戎装,束好黑发,手握长剑,整装待发。
浩浩荡荡的人鱼兵近在咫尺,简昆从未感受过这般真实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