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傅—”蓝色的眸光中溢着几分哀求。
“出去,把箭筐里的弓箭射到箭靶上。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程启仁扫视着简昆右臂的伤口,却没有一丝的疼惜。
“为师也有段时日没有罚你,你却太久不知疼痛了。”
“是。”简昆默默应道,便只身出了营帐。
他站在了箭筐前,呆呆地望着竹筐中的上百支箭羽。
神情冷淡,竟未有丝毫的迟疑,继而从容地将冷箭上弦。
而每每拉动弓弦,右臂的伤口便会再度绽开,刻骨铭心的痛。
可简昆却没有半分的怨言,反倒欣然接受了师傅对他的惩罚。
眼眸中忽而掠过她温柔的笑意,便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鲜血浸透了臂膀上包裹着的层层白纱,一点点地往下滴血。
血水渗过戎衣,滴落在军帐外的营地。
他却全然不知疼痛,看着箭筐中的白羽一点点地减少,心中徒然欢喜。
即便右臂痛苦的失去了知觉,却仍旧站的端正,射出的箭羽支支直中靶心。
“待我凯旋归来,我便娶你。”
当那个女子充盈在简昆的心头,他所有的伤痛都变的微不足道了。
“求求您了,程大人,停下来吧。”
芜石慌忙向程启仁行礼。
“简兄受了重伤,再这么下去,他的手臂会废的。”
“无妨。正因为如此,我倒想看看他还能坚持多久。年少不知轻重,我便让他长长记性。”
“就算今日废了他一只右臂,也好过让他为一己私情而牵肠挂肚。”
“如若不让他刻骨铭心,只怕他也不会长劲。”
纵是鲜血染衣,站立不稳,他的面庞却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箭羽独剩一支,简昆的右臂也再拉不起弓箭。
便整个人瘫在了地上,想要站起来似乎都是一种奢望。
他的手臂颤抖着,几乎再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汗水已然浸湿了浑身的伤口,他却挣扎着将箭筐中的最后一只箭羽上弦。
“为了一个女子,也算我低估你了。”
程启仁忽而出现在了面前,望着少年满臂的血渍,眸光忽而泛起了几分心疼。
并未打算真正伤他,只是未料想,简昆如此固执。
不但没有退却,他反倒在像和自己赌气。
“你起来吧。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要想明白了,离开军营意味着什么。”
“选择离开就放弃了你在军中的地位,也放弃了这些年的苦练。出了营地,你便再也回不来了。”
他却挣扎着跪好,即使身体还不住地颤抖,却定定地望着程启仁,任凭汗水滑落眼角。
“师傅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心有所念,也难以堪当大任。自幼与她相识,我便发誓要护她周全。”
“现如今,人鱼撤兵。地位荣华于我而言又何足挂齿,我只愿守护好心爱之人。”
“如若为了这些虚名,而舍弃了她,只怕也,心中有悔。多谢师傅成全。”
“也罢,事到如今,你既有了自己的选择,为师也不好再说什么。”
程启仁俯身将跪在面前的少年慢慢扶起。
“自幼我便传授你武艺,教你钻研兵法。”
“本以为你是为族征战的好材料,可却偏偏忽略了一个情字。”
程启仁言语低沉,难免沮丧。
“你走吧。养好了伤,日后再见,也莫要记恨为师的苛责。”
少年抿唇,缓缓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简昆谨遵师命,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