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简昆换上了一身白衣,他似乎从未像现在这般不堪。
如果说他之前做错了什么,在这样一件事情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望向不远处的坟地,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程启仁。
但该来的还是该来。
握着一根竹杖,他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青坟前,看着师父泛白的发丝在冷风中异常杂乱。
片刻间,双膝跪在了地上。
“你来了。”
是程启仁的声音,却让简昆的心里咯噔一下。
“对不起,我……”
他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看着面前的墓地他说些什么似乎都显得太过苍白了。
“起来吧,你和非儿同辈,你也不必对他行这么大的礼。”
程启仁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责怪。
即便如此,简昆的心头依旧像火烧般的疼痛。
“师父,您打我吧,若不是因为我,少帅他……”
说到这里,昆子的心一沉。
“我这条命是师父救的,弟子犯下了这般过错,就算被师父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言语间,他将手中的竹棍高高举过头顶,不敢去看程启仁的眼眸。
“打你?打你非儿就可以死而复生吗?起来吧,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
程启仁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将头侧向了一边。
可越是如此,简昆的心里便越发的煎熬。
“我知道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少帅他也不会……”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固执的捧着竹杖,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起来。”
简昆如此举止,倒让程启仁越发的难受。
他不再看他,嘴中倒是一种命令的口气。
然而简昆却自罚似的跪直了身子,“我自知不可饶恕,今日便是来谢罪的。”
程启仁见他这般固执,眉头微皱,不再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冷风夹杂着漫天的白雪,大片的飘落。
烈雪浸湿了简昆单薄的白衣,他的身体开始发抖,捧着竹棍的手冻得红肿。
他独有的左臂已然失去了知觉。之后开始微微的喘气,大病初愈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瘦削的脸低垂着,似乎下一秒便要倒在雪地里。
程启仁终是看不下去了。
“快起来,你再跪下去会病倒的。非儿走了,为师并不怪你,你又何苦如此?”
他没有血色的唇缓缓的启动,却将手中的竹杖向程启仁递去。
“简昆犯下大错,请师父责打。师父若是不肯,我便一直跪在这里。”
昆子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的,程启仁却无法接受。
“罚不罚你,为师说了算,你又哪里有一心求责的道理?”
“更何况,你并未做错什么,这一切都出于非儿的意愿,也与你无关。”
“师父,动手吧。”
简昆的声音却泛着几分撕裂。
“我贪婪私情,犯下罪过,唯有身体的疼痛才能让我心中的痛楚减少几分。”
“您将我打趴在这里,就当是为少帅赔罪,好不好?”
他哭了,平生第一次在程启仁的面前哭的这么放肆。
漫漫雪幕中,程启仁的眼眶泛红了,心一横,终是接过他手中的竹杖。
简昆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预料中的痛苦却迟迟没有降临。
半晌后,程启仁手中的竹棍丢落在了雪地上。
“你回去吧,让我因为这件事责罚你,为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