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春榭好奇地追问道。
“然后我就被捞起来了啊!”
此刻天已大亮,观音汗水褪去,老老实实地坐在被窝里,捧着一盏茶水在吃:“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湖边了,查剌也浑身湿透,落汤鸡一样,把我抱在怀里,是他救了我。”
“这故事,有一点儿浪漫啊。”春榭偷笑道。
在水里都快淹死了,哪顾得上什么浪漫!你看看,一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做噩梦呢!
回到宅邸已是深夜了,大概是看我落了水,又受了惊,查剌不忍心苛责我,但是第二天,我又生龙活虎的时候,他就没那么容易饶过我了。
查剌板着脸,坐在饭桌旁,我垂手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坐都不敢坐下!脑子飞快地运转,想着怎么把这事儿圆过去。
“那您怎么说的呢!”
“最后还是照实说了呗!查剌那么精明,我怎么可能懵得了他!”
查剌听了我的说法,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我觉得他私心里是要护着我的,所以没有把这事儿公开。
我自知理亏,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快成耳语了,我说:“我只是想看看水芙蓉罢了。”
查剌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处罚我,只是重新板起面孔,吩咐我好好休息,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儿了。
过了一段时日,我瞧见前庭的人忙忙叨叨地抬了几个大缸出去,里面竟然是水芙蓉,我便赶忙拦住他们。
水芙蓉已经凋零枯萎,原本应是娇嫩的粉色,现下花瓣的边变成棕黄,满是零落风霜的痕迹。我这才知道,从宋国八百里加急运过来的花苞,可却还是没能绽放在辽地,查剌见芙蓉残败,便不打算送给我了。
观音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一点小骄傲:“查剌心里是有我的,我说了一句水芙蓉,他便耗尽人力物力帮我寻来,虽然没法见到盛放的花了,但我还是高兴,由衷地高兴。”
我吩咐下人们把大缸摆在庭院里,下雨的时候,拉着查剌坐在檐下一同欣赏枯荷。
查剌不解地问我为什么,我只笑了笑,念了一句诗,他就懂了。
“娘娘念了什么诗?”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洪基坐在议事帐里,一宿没睡和堆积如山的政事,累得他扶额叹息。
耶律乙辛接过内侍手中的茶水,带着三分谄媚,陪着笑脸端给洪基:
“臣知道陛下近来辛苦,特意寻了个得力的乐伎,来为陛下助兴。”
查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打发道:“你真是深得朕心啊,很好,叫她进来。”
内侍闻吩咐,立刻出去唤乐伎进来。
乐伎生得纤细矮小,穿着豆绿小衫,配鹅黄底色的联珠团窠纹锦裙,发辫用头巾束住,蒙着面纱,怀里抱着施金绘彩的琵琶,桐木面板上绘着月亮和仙鹤。
原本散漫的洪基心里猛地一震,他有多久没听过琵琶了?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从前那家伙垄断了他所听的琵琶乐曲,专断跋扈地不许别人弹给他听,培养得他口味刁钻,以至于其他乐伎的曲子都入不了他的耳。如今却彻底断了供应,让他好不难受!真不是个好东西!
乐伎坐下,缓缓抬眼向洪基投去一个清澈的目光,随即弹唱起《杨柳枝》来。
“吴王宫里色偏深,一簇纤条万缕金。不愤钱塘苏小小,引郎松下结同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