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邵先生”姚欢解释道,“其实胡豆烘焙与茶饼焙干最大的共同点是,都不可经由直火烟熏。但又有区别,茶饼只需人的手温热度,而胡豆需要的热力高许多。苏公,不知是否有这样一种炉器,鼓入风气后,经由炭火炙烤的热气进入一个密闭铁筒,而铁筒本身是转动的,胡豆在其中的热气里翻滚,不会因贴着铁桶内壁而完全焦糊,却又能焙出香味。”
苏颂听了,凝思稍顷,转身面对书房里的木架,眯着双目寻了一阵,抽出一本不小的线装书。
翻开掖拢的纸张,原来是画着各种机械细节图的图纸。
苏颂毕竟年纪大了,翻图的速度不免缓慢。
邵清盯着那些图,扫到几处隐约好像床子大弩的线稿时,心跳立时快了起来。
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苏颂这样于仪象台装置方面有大建树的方家,果然和沈括一样,也是喜欢研习兵弩军器的。
而姚欢,则更心潮澎湃。
她暗忖,如果没记错的话,苏颂会一直活到赵佶登基后。
这位老先生对于权力并无变态的迷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退休了就是退休了,看书焙茶做手工,多好。因了苏迨的引见,她或许真的可以借这位伟大的科学家之力,做出烘焙咖啡豆的装置。
苏颂翻书的手,终于在某一页停住了。
他指着图上一物道:“当年老夫出任南方,看到江南人爱吃一种烤栗子,以麦芽糖烘得黄澄澄、油润润的,栗香浓郁。他们用的滚筒模样的烤具,是用手摇动的,老夫约略画了来。姚娘子,不如这样,改日你拿豆子来,吾等试一试,这胡豆若用火气焙烤,须怎样的火候,味道才佳。然后吾等再依据火候来设计机关,如何?”
糖炒栗子?
对哦,糖炒栗子的方法,也可以借鉴嘛。
所谓触类旁通,便是如此。
姚欢忙兴高采烈地道谢。
今年已过古稀的苏颂,儿子不少,最小的儿子所生的女娃娃,就和姚欢这般大。
苏颂家风清明,子孙都不是纨绔之辈,但待字闺中的小孙女儿娇娇弱弱的,和姚欢这个年纪就出来打拼挣钱,还是不能比。
苏颂作为长者,将姚欢看作一个值得怜惜与扶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