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他了。不,不是不喜欢他,她只是实在厌恶她今天所看见的,所怀疑的一切。
世间女子,尊贵如皇后,丈夫身旁照样还是有那么多出身高贵,位份也尊贵,不能随意处置的妾室。
景瑚如今是县主,是受父王和母妃宠爱的女儿。出嫁之后还是县主,也是某个男人的妻子,有能力的男人,总是免不了三妻四妾。
她就不信那些自诩世代清流,不准随意纳妾的人家,家里的爷们真能个个都守着自己的妻子过一辈子。
她知道世间有那种蠢女人,把《女训》、《女则》上说的话奉如纶音,甚至还要觉得自己不应该善妒,应当为自己的丈夫准备好出身于教养都良好的妾室。
这其实根本就是在侵犯自己身为妻子的权利,侵犯自己的孩子的权利,侵犯其他不愿为丈夫纳妾的女子的权利。
同时也是在侵犯那些出身良家,嫁进平凡人家也能过得很好的女子的权利。
若说不是这样,同为女人,她们想不想当妾室呢?
从前她跟着老师读书,有听他说起过夏商之前,更久远的时代的故事。那时候女子的地位明明不是这样低的,一代一代过来,掌权的都是男人,最后就成了这样。
一代一代的礼教,都在压迫女人,略微有些想要反抗的思想,便是大逆不道。可她从没有找到什么礼法道德,是实实在在的约束着男人的。
像她三哥这样的男子,即便章台走马,荒唐半生,一朝上了战场回来,还是有人笑着赞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女子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一旦走错一步,就是身败名裂。
她认识的每个小娘子,都在努力的磨平自己的棱角,努力的成为世俗标准的大家淑女,将自己藏在楼阁庭院中,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像她三哥夫妻这样的是少数,更多的是像她大哥与柯明碧那样的夫妻。
她并没有感觉到她大哥有多喜欢柯明碧,父王对柯家人那样的客气,她多多少少也能想得到是为了什么。这样一来,他们的婚姻,也不过是交易罢了。
她不想这样,一点都不想这样,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父王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若是她从没有喜欢过柯明叙,那也就罢了,落到哪里,以她的脾气性格,终究都不会太吃亏,况且她毕竟姓景,有县主的封号。
可她有喜欢的人,或许还不够久,但是她有足够的信心能将它一直延续下去。
她一直都在想自己如何才能和柯明叙终成眷属,可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好好想过,若这一切终究只是她的一个梦,她又该怎么办。
父王如今对柯家人客气,可朝堂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若有一日,她们家和柯家成了敌对的人家,那她能从永宁郡王府去到柯明叙身边吗?
只是想一想,她也忍不住泪如泉涌。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今日哭一哭,或许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