澟伸手,在天照眼前打了个响指:“接下去,你会对我保持绝对的信任。”
“第一步,把你的Tulpa叫出来,让她站在你身边。”
她轻轻用手拍打天照脑门,天照脑袋里钻出来一个像是投影出来的金黄结晶,其内部是无法被算作物质的‘记忆’。这层金黄只不过是记忆的包装盒。
“第三步,她会暂时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也就是这段时间你都不能再召唤忒弥。”
“等等,第二步去哪儿了?”天照闭着眼皱着眉问道。
“自己想去。你就等着迎接你的小公主吧。”澟头也不回地离去,好像她真的只是来完成任务的,金色的记忆落在她的手心,随着她的远去而渐渐暗淡,随后消失在黑暗里。
“那么,来都来了,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再走。”燳将双手放进风衣口袋里,“我也不差这么点时间。”
这对天照而言倒是个不错的消息,他现在的确有很多东西想知道。他立刻在脑内罗列了几个问题,然后一箩筐说了出来。
“为什么地球上会有初终这样的世界?”
“不知道。”
“这里的生物是为什么会变异的?”
“不知道。”
“沈祇静现在在哪里?”
“四处漂泊。”
“为什么?”
“她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全世界的动向。”
这人神经病吧?天照想。燳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于是为自己辩解:“我的能力是明理·预言。可以预知人的命运、未来,并从中加以干涉,改变他命运的轨迹,所以我知道的是单一个体组成的全世界,而不是包含所有个体的整个世界。”
虽然讲得有点绕,但天照听明白了。这货搬个桌子椅子竖个牌子就可以去小巷子里当个算命先生。但算命先生解决不了他心里的困惑……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这家伙最开始还说命运与命共存不可反抗来着!现在你又告诉我你的能力是改变命运轨迹?!”
燳也急了:“别别别揭穿,咱讲道理,自己理的细节一般不轻易告诉别人,就是怕别人找到矛盾的地方。理一旦被施术者找到矛盾处,就再也用不了了!”
保持坚信,不可怀疑。对理的信任是基座,最容易被矛盾所破坏,然后高楼大厦化作散沙。燳刚才像是把自家建筑图纸给了天照,然后天照说你这楼层的建筑不科学呀,按理说这造不起来的。细思极恐。
“对了,你能往你左边挪挪么?”燳突然作了奇怪的要求。
天照往左三步,“呃,我的位置怎么了吗?”
燳伸手指指自己的面具:“这个,眼睛孔在右边,我好难看到你。”
“那你就不能往左边扭一下头嘛!”
“不行,我在拗姿势。而且斜视别人很不礼貌的呢。”
“我挪过来你也照样是斜视啊!”
天照很无奈,这人的性格比他还跳脱,算是被死死地克制住了。他继续提问,“那要学一个理的话应该经过怎样的步骤?”
“这你可算问对人,你知道意念科学吧?那就好办了,试图找到你的意念,控制它,然后放大它。内心必须对其绝对信任,这是基础。心里只要有一瞬间觉得不可能,那理就会迅速崩溃。地球的人类对超能力保持不信的态度,因此他们无法掌握这份力量。”
如何是信?那就是当你亲眼见证超能力的存在时,反应就像用数学公式算出答案一样平淡。对你而言,理所当然。
燳像一个巡视学生的老师,开始在天照身边来回踱步,一边抑扬顿挫地授课:“初终与地球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们讲感情,我们讲道理。为了学有所成,你必须抹杀你所有的感情,惊恐,怀疑,焦躁,愤怒。害怕,羞愧,胆怯,一个不留。”
“知道了老师,理论我差不多都掌握了,请教我实践该怎么操作。”
“实践啊,先做一些简单训练,搭建一些一碰就倒的东西,试着用意念去推倒它。这是第一步,要让你的意念足够强壮及坚韧。”
“恕我直言老师,这个人类是办不到的吧?”天照立刻否决。
“这就是理的基础,其实你一开始问我实践的时候你就走错路了。理不是靠机械反复地练习所能掌握的东西,你知道量子吧?就用地球的说法,是否存在取决于你一念之间,理也如此。”
他俩就这么站着聊了起来,时间悄悄流逝。另一边,早早离去的澟此刻也准备好了足够的材料,用来给Tulpa当肉体。地上摊着些随处可见的树叶,草皮,海水,也不乏罕见的材料,她又一次为了搜集材料而跑遍世界,上一次这么做,是为了谁来着?她不是人类,并且从不干涉人类的生活,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
她是自然的化身,人类对她而言只是一届蛮横的野孩子,但她就是狠不下心去教育这群小坏蛋。本来应该让他们遍历天灾,但直到现在她还在做着女娲的事。
沈祇静,魔术师,还有那个缠得她很烦的傻子,其实她认识的人类也并不多,但认识的每一个,她都会记住一辈子。
她开始翻看天照的记忆结晶。这招还是沈祇静教会她的,玄理·永恒,将物质独立出来,永远保存的能力。沈祇静可以用这份能力修改别人的记忆,但澟从未见她用过,她只是游遍了整个世界,将微笑带给每个人,她有着自己的计划,演算出整个世界的未来,并且加以引导,使其更善。澟从来没见过这样暖心的姑娘,让天下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支持她。
她将忒弥——也就是天照的Tulpa的所有关联思想全都提取出来,像是将网上搜到的关键字全部打入同一个压缩包。但是这个过程中她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事情,记忆中的某一部分有着熟悉的感觉,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而且还是不久前刚发生的。她将那段记忆复制出来,捏碎,记忆中枢立刻给出相应的反馈,她看到一个一个女孩蹲坐在电脑前。
明明就在附近却到处都找不到,他到底会在哪里?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吗,在这里啊……女孩明明只是存在于记忆中的人,却好像能够看到澟。她模糊的脸上,郁闷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魔术师消失后,她曾与某个人战斗过,而这个小幽灵,则是用永恒之理制造的一个执念。找到魔术师,告诉他这些情报,让他做好准备迎接危险。但执念找错了人,澟推测,这小东西对于未来特别敏感,它看到了未来,也就是此时正在接触天照记忆的主人,于是自动返还了任务。
匆匆制造的小幽灵似乎漏洞百出,但它最后返还的不止是任务,还有记忆,澟的记忆。
等天照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还是燳遭不住睡意才打断了提问将他强行送了回来。他在回寝室的路上又刚巧碰见完成任务回来的长空。长空看上去困意重重,似乎随时会倒在地上睡过去,哪怕是这么困,他还是注意到天照走的路和自己出现分歧。
“哈——你不回寝室吗……”
“不回了,我去图书馆。”
……真是不知疲倦的学习机器,回到寝室的长空带着对熬夜怪的敬佩,倒在了自己床上。
天照总算是沿着长空给的目录,找到了理的详细使用教学,但直到太阳挂到头上,他都没有成功过一次。
“唔……从这个角度卷过去?也不对啊。”他的手指又一次有规律地甩动,但按书上的方法还是找不到自己的核心问题。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这本书的可靠性,他感觉自己像是穿着法袍,站在魔法阵中心,声情并茂地背诵术语,一切都齐了,唯独本该被召唤出来的恶魔缺了席。这个恶魔真的存在么?他不禁怀疑,但召唤的法则是必须深信不疑,他只得带着必定成功的决心,做下一次尝试。
到最后,他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只不过用了三天时间。
他真的是各种方法都尝试过了,发自内心地尽力了,但人类再怎么怒吼咆哮,也不可能变成超级赛亚人。他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还必须去相信一些无法叫人相信的东西。
“哈,果然在这里。”小影像个神出鬼没的小精灵,突然从图书馆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怎么啦新人,你看上去好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