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对于喝茶不感兴趣,自己身为皇帝,什么好茶没有,他更感兴趣的是这茶馆众人的闲谈阔论。
果不其然,见朱由校一行进来没啥大动作,茶馆内也恢复了热闹,又开始闲聊起来。
“你们听说了没,皇帝又给百官发钱了,我小舅子去年花钱捐了个监生的身份,还说发了一两银子,其他官员更多。”
“这皇帝还是有钱呐,年前给一份,年后给一份。”
有人不禁感慨起来,不过不是埋怨,而是羡慕自己为什么不是被发钱的一员。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前段时间菜市口多热闹,许多勋贵家都开始卖家产庄园,我可是听说一些晋陕商人还有徽商都来到京城,想要低价收购呢。”
“哼,那些穷酸户也就会趁火打劫,到时让他们捡了便宜。”
一个看起来是北京本地的秀才把茶杯一放,不满的说道。
他自觉是北京顺天府,又是天子脚下,心气本就高几分,现在一些外地商贾过来趁火打劫,心里自觉不爽。其他人一看他生气,纷纷嘲笑起来。
“王秀才,不要酸了,现在钱才是王道,有个功名有啥用,考不上举人,当不了官,又不能当饭吃。”
一个头戴锦帽,体型富态的商人当即开口讽刺起来。
朱由校一旁听着心里也是感叹,确实如此,在明末由于商品经济发达,读书人的地位相较虽然高,但相比唐宋是大不如了,许多人不再以读书入仕为唯一出路,反而倾心于做生意。
见他这般说,这王秀才真是无力反驳,自己家境一般,功名还低,屡次不中举,想反驳也说不出口。
但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此言大谬,商人富贾有钱大肆搜刮土地,囤货居奇,对朝廷一点用处都没有,每年交的商税,诸如榷关、杂项税额才只是一百万左右。跟正税相比,真的是相差甚远。”
朱由校闻言看去,是他左边第三桌一个身材挺拔肤色白皙,面容清瘦,手臂粗壮异于常人的书生。
“商贾货运天下,取有余而补不足,怎么对朝廷没用?再说我虽是商人,交的税可一分没少,卢象升,你对我等偏见甚大,可不要觉得你是举人,就可以乱说。”
那商人貌似与卢象升认识,见他出言反驳当即驳斥起来。
这人是卢象升,看了看传说中的麒麟臂,朱由校暗暗想到今日没有白白出来。
“呵呵,好一个货运天下,江南丝织也发达,所以南直隶土地多弃粮养桑,粮食要从湖广等地运来,我问你如果湖广遭灾,那江南百姓的口粮如何保障。
你还说你一分钱没交,之前你不就说之前来往榷关,都是打着挂着永康侯的旗号,谁都不用交。”
此话一出,那富商当即便急了正欲反驳,就听见朱由校拍手称快。
“好好好,说得好,于大明而言,商贾确有其益处,但朝廷对其管辖太松,导致其野蛮生长,那些发家的商贾哪个不是盆满钵满,甚至官商勾结,向朝廷交的税却寥寥无几,导致农困商富,此乃大明一大弊,不可不察。”
“野蛮生长,这个词甚妙,不知这位兄台是名号,卢象升受教了。”
卢象升见旁边一那位面如冠玉的少年不仅赞同他的看法,还用词甚妙,当即想要认识一番。
“哈哈哈,我姓王,你刚才的话我也甚是赞同,你是赶考的士子,是不是来参加今年的恩科。”
卢象升当即点头称是。
“原本明年会试,但新皇登基,开恩科招贤纳才,让我等不必再等明年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皇上圣明,我看你这般年轻,谈吐器宇不凡,想必今年定会高中!”
卢象升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是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今年也就二十一岁,十分年轻,能在人才济济的南直隶逢考必过,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多谢这位公子吉言了。”
卢象升当即拱手感谢,还想出言继续跟这位少年讨教呢,但那位商贾听到朱由校的话却更加不满。
“每个人见我商人都如仇寇,百姓觉我等狡黠,百般嘲讽刁难他们,官府觉得我们于国无利,私下对我等也是百般剥削,动不动就搞捐派,文人又觉得我等是国之大害,于国于民无一利。”
“商人逐利本就是天性,我记得王阳明就曾说过,古者四民异业而同道,其尽心焉,一也。
不管士农工商都是一样的,异业同道,求尽其心,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尽心用事,都是一样的。这在南直隶跟江南一带所传甚广,为何到了京师顺天府,商贾却被如此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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