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们说说就好了,但断不可让汤若望等人知道,他们都是正统的耶稣会教士,断不可接受你这种“异端奇说”。至于陛下的嘱托,伱就好生办吧。
等到了西洋可就此事先行询问耶稣会教士,就说我大明皇帝对其十分推崇,如果他能来我大明定会有助于传教事宜。如果他们不应允,再可求助勋贵或者其他办法。”
“学生明白,还请老师放心。”
随后徐光启又给孙元化叮嘱了一番出海的注意事项,此去西洋不下万里,坐船过来的汤若望等人更是知道其中凶险。
船只行驶过程中,水源、风浪、海盗、敌船、疾病等等哪一个都足以置人于死地,出乎意外的因素太多了。
再过两日他就要走了,徐光启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不要走的话,而是百般叮嘱要其千万注意身体,如果遇到海盗或者西洋他国敌船,一定要保命优先,千万不可行鲁莽之事。
孙元化闻言自是点头应承,二人说至晚上这才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朱由校便早早的让何宁来到工部,对还在当值的工部郎中孙元化宣读圣旨。
朱由校为了能让其在西洋有地位,不至于被轻视,就着加封他为鸿胪寺太仆卿兼钦差大臣,许他便宜行事。
同时又从内帑拿出两万两银子于他,毕竟身为大明使者,难免会有一些用钱的地方。但给太多也不好,容易招摇过市出问题,两万也足够其用了。
孙元化闻言当即千恩万谢,但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虚的。
如果这一次出使出什么意外,这也是他死后的恩职了。如果能回来,那再上一步就会极其容易。
等到第三天已是九月十四日了,这时黄栋、郑芝龙也带人找来了孙元化。
因皇帝应允,这次出行大明商社也派了四人跟随他出使西洋。
考虑到去西洋路途遥远,不下万里,所以这四人都是郑芝龙精心挑选的心腹,有着丰富的航海经验,其中有两人更是下过南洋,会讲佛郎机语。
这可帮了孙元化大忙了,他虽然会说佛郎机语,但毕竟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他也没有出过海。现在有了这四人,平时交流跟打杂也有了着落,可以为他省下不少力。
“陛下倒是想的细致,知道我等都是第一次出海,还让你们派人协助,可算是帮了我等大忙了。”
黄栋等人虽然被皇帝信任,但说到底只是商贾而已,现在见孙元化这么说连忙站起来道:
“孙大人说笑了,这次也得亏朝廷有这样机会,才能让我等有机会去西洋。这四人虽然有商贸经验,平时打杂跑腿也是一把好手。
但他们毕竟没有我大明朝廷官方的身份,等真到了西洋,怕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就麻烦,到时候还要请孙大人多多照顾才是。”
黄栋、郑芝龙早就调查过孙元化,知道其不仅精通西学,也会说佛郎机语,更是西教信徒。
现在代表朝廷出去,他可是钦差大臣,可以说是大明的全权代表,以这个身份去西洋啥都好办,所以他们心里明白,这次西洋出行,定要跟他打好关系,不然暗中使绊子就麻烦了。
黄栋二人背后毕竟是皇帝,哪怕是孙元化也不敢多有得罪,现在听他俩这么说也连忙开口应承,保证定会齐心协力。
如此大事已尽,等到了第三天九月十五日,孙元化便率使团众人最后一次进宫觐见,在朱由校的再次叮嘱跟激励下,他便先带着使团前往天津府。
那里早有大明商社的商船等候了,他们会从天津府出发,经山东、南直隶、福建等地,最后抵达澳门。
在澳门与等候的商船会合,经过事先的沟通,早已有三艘商船和两名准备返回欧洲的传教士等候他们。
只要他们一到便即可启程,路线也早已规划好了,经马尼拉、马六甲、果阿,随后沿着非洲东海岸南下,绕过非洲好望角,朝北驶向欧洲。
“大人,要起帆了,您要么先回船舱歇息吧。”
“你们起帆吧,不要管我,我要多看一看。”
天津府港口,孙元化站在船头,望向对面的港口里人来人往的脚夫、船工与行商。心中既有些临行前的激动也有些忐忑,但既然踏上这一条前路,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退缩了,现在能做的只能尽可能多看一会天津,多望一眼京城。
“起帆喽!”
“起帆!”
身后船工的号子接连响起,硕大的船帆在他的身后被缓缓拉起来,没过一会船突然晃动起来,孙元化的眼前的港口也突然开始移动,慢慢远离他。
孙元化看着眼前的港口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了海天一色,眼神也越发淡然跟坚毅起来,缓缓吸了一口气,便不再回头地往船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