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跟在小师妹身后,脚下凌乱地迈着步子,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竹卿。
眼前的路他走过好多遍,曾经他去找竹卿一起练武的时候走的极熟悉。
站在她的房门口,却连推门的勇气都没有。小师妹蹑手蹑脚的进门,顷刻就出来了,抬眼看他:“姐姐刚睡醒,你进去看看她吧。”
说完让玉衡进屋去,自己在外面守着。
数月连续不断的服药使得整个屋子都沾染了极浓的中药味,玉衡不由得屏了屏呼吸。屋子里静极了,他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那么清晰的印在耳边。
竹卿就在床幔后背对着他,他走过去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
刚一看见竹卿的脸,他就心中一惊。
竹卿的脸色不似往常,此时的她苍白不已,头发散落在肩上,更显出她的憔悴和疲惫,身形消瘦的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上的衣服。
“你来了。”竹卿先他一句开了口,声音沙哑。
玉衡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听说你病了很久,我来看看你。你…瘦了,人也憔悴不少…”
“我那天那样说了你,让你当着人丢脸,难为你还想着来看我。”竹卿挑明了话头,“那天算是我对不住你,你也是好意。”
“那没什么的。”玉衡装作早已忘记的样子,“我早都不放在心上了。你这伤,怎么样了…”
竹卿强行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算是老毛病了,当时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好在现在也没什么大碍,慢慢养着就是了。冬天病好的慢一些,大夫说到了春天就会好了,到底是年轻,没什么挺不住的。”
“最近天冷了,你没事就不要出去了。前些天刚下了场大雪,山路滑的很。”
“好。”
“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我去帮你买。”
“好。”
玉衡还是忍不住去看竹卿的脸,五六个月没见,没人知道他有多想她。
梦里一夜夜都是她,时而冲他发脾气,时而对她笑,梦醒后他总会伤怀很久。
竹卿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他的折扇,递给他:“这是你送我回来那天不小心落在我这儿的,当时忘了还给你。这还是夏天的时候留下来的,如今已经冬天了。”
玉衡接过折扇,那天他走出竹卿院门的时候就意识到忘了拿回扇子,不过他的小心思让他没有立刻回去要,想着哪天再去找她的时候,这扇子就是一个极好的借口。
没想到等扇子真正拿回来时,却是这样的场景。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跟我说吗?”竹卿直截了当的问道,她不耐烦再这样不明不白拖拖拉拉下去了,她知道玉衡是被小铃铛带来的,小铃铛一心为了她,她不能让小铃铛的心白费。
玉衡的心在挣扎,他不知道如果竹卿拒绝他后他该怎么继续和她相处下去,到时候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终究是没有张口。
小师妹在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不屑地在心里骂着玉衡这个没出息让她看不起的男人。
竹卿厌烦的别过脸,失望的情绪蔓延至全身,她再也不想跟玉衡多说一句话。
“小铃铛。”竹卿朝门口喊了一声。
小师妹应声进门,守在她身旁等她开口。
“我累了要休息,你帮我送师兄出去吧。”
竹卿的声音已控制不住的颤抖,连他的名字也不愿叫一声,只客气的称呼他师兄。
和那天玉衡送她簪子时喊的师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那天是调侃,现在则是刻意保持距离的疏离和冷漠。
竹卿下了逐客令,小师妹也请他离开,玉衡无奈而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对竹卿道:“你既然身子不适,我就先走了。”
竹卿始终不愿再看他一眼,只面朝着墙。
玉衡刚走一两步,竹卿忽开口道:“等等。”玉衡脸上一喜,以为是竹卿要他留下。
竹卿拿出了一支玉簪,话里不带丝毫感情:“我前不久才知只有有情的男女会互送发簪,当日是我愚昧无知才收下了它,你我份属师兄妹,我再留着也不合适。现在把它也还给你,以后你若是遇到心爱之人,再送出去也不迟。”
小师妹接过玉簪塞在玉衡手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玉衡似还有话想说,小师妹已客气的请他离开了。
估摸着玉衡出了院子走得远了,竹卿才流下泪来。
“我给过他两次机会,他一句都不肯说。既然不说,那就算了吧。”竹卿哭过一场,反而好受了许多。
心里通透再无挂碍,只一心一意地养着身体,如此不过十余天的时间又是一意图强,每天老老实实的吃药。一番调理下来竹卿的身体好了不少,逐渐能走远路,也能和众人一起吃饭了。
等到了年前几天,除了还是不能使刀剑,竹卿已和往常一般无二。
竹卿身体恢复,青池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竹卿病着这几个月,他焦头烂额的寻医问药,奈何这是女孩儿的心病他也无计可施,金灵儿的无意之举反而解开了她的心结。
玉衡既然不可托付,他也该想想别的办法了。
有时候竹卿去吃饭,还是能见到玉衡,竹卿也不会和他再打招呼。端了饭菜一个人吃着,和他几乎如陌路一般。
旁边有几个知道玉衡对竹卿的心思,见两人这般情形也是费解。想问问玉衡又忌惮他的身份,不在人前提这件事,已经是众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连躲不开不得已擦肩而过的时候,竹卿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过了新年没几天就是元宵灯会的日子,青池叫来了竹卿,跟她说着一件大事:“为师有几个多年的好友,这几天来长安游玩想顺便去看看元宵灯会,到时候师父会和他们一起聚一聚。其中一位是龙泉山庄的庄主,他的儿子也跟着一起来了,年轻人跟着我们几个人也没有意思,等灯会的时候你去陪他逛逛灯会,四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