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初晴,汉民还沉浸在春节的欢乐当中,忽必烈举行了新年里第一次御前会议。
太傅窦默首先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臣斗胆,请求明春开设科举,选拔人才!”
“臣附议!”已介耄耋之年的儒臣刘秉忠也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龙椅上正坐着的忽必烈并不表态,转而问真金:“太子意见如何?”
真金自是直言:“回父皇的话,我大元以武立国,但治国还需借鉴汉人之儒学礼教,科举一事,早该入议,为我大元选拔经世治人之才!”
忽必烈又问:“太子可有方略?”
真金回话:“回父皇的话,儿臣与安童已商议出科举选拨制之雏形,可由安童代为禀报。”
忽必烈脸色微赧,但还是看向安童,有所期待。
安童亦不回避,朗声上奏:“启禀皇上,明年开春,可从乡试开试,无论蒙汉、色盲人等,即使为俘为奴,如有才者……”
忽必烈静静地听着,一语不发,真金觉察到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阿合马却在一旁心中冷笑——真金,这是自己挖了一个坑,又自己跳了进去。
安童说完了,真金问:“儿臣斗胆,敢问父皇意下如何?”
忽必烈答:“再议再议!”颇有些不耐烦。
看到忽必烈的反应,阿合马确认了自己的猜错:都说皇帝心,海底针,一点都不假,真金这个提议不但没有得到皇上的肯定,反而让皇上起了猜忌——太子这是要开始建立根基,一手提拔自己人,将来用于……么?阿合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赶紧低下头,不动声色的恢复了常态。
踌躇了一会,忽必烈突然转向阿合马:“爱卿以为太子开科建议如何?”阿合马心中一惊,虽然过了个春节,但自上次代理尚书杨全参本奏他贪污东征军军饷以来,他便朝堂上式微,对众人提及的军国大事都不想以前一样发表建议,只是静静听着,没想到新年的第一次御前会议,皇帝又想起了他。
阿合马顿了顿,张口用沙哑的声音说:“臣以为,此事甚为不妥,需从长计议……”
真金不满地瞟了阿合马一眼:小人!信口雌黄,最擅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硬是被说得一无是处。
忽必烈肃目,认真地听着,阿合马确实尽职尽责,主要从钱帛方面考虑,确实不宜从国库调拨大笔金钱开科设考,或许这笔钱还会助长他最痛恨的贪污之风。
阿合马说完,真金欲出列反驳,被安童拉住了,安童缓缓摇摇头,示意真金不要再议,真金眉头拧成川字,颇有些恼火,这时,宣慰司上奏了:“今有浮梁女子涂安真,伺候太子有功,又因擅长烧瓷之意,拟擢升五品,封少使。”
“她是汉人?”有人大声问。
“半个!”真金明确回答。
语毕,大明殿里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汉人!”“汉人女子”“太子要立汉人女子为少使!”“不得了了!”
议论声之大,让真金清楚了听见了每一个字。真金不悦,又欲出列说明,安童又拉住了他,又是摇摇头。
“别拉着我!我要说!”真金此次不再退让,甩开右手,出列了。
“启禀父皇,汉人女子涂安真非寻常女子,她母亲本是喀尔喀部落的郡主,先是和海都王族生育其兄长,后来又和宋人皇帝生育了她,只不过她长于浮梁制瓷世家,儿臣所烧之青花瓷,其从旁协助,居功至伟,儿臣斗胆,请求让其在将作院供职烧瓷。”真金声音清亮,落落大方。
“哦?喀尔喀部落?”忽必烈眯起眼,若有所思。
“敢问太子,喀尔喀部落可是多年前被沃阔台部落打败的喀尔喀部落?”有人提问。
“正是!”真金朗声回答。
忽必烈肃声,道:“此女子身世不凡,却又有能力之事,若能入皇儿的眼,封一少使,也无不妥!尔启奏之事,准了!”
大明殿里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窃窃私聊都消失了,真金知道,封这样的女子为少使,是前所未有之事,按照以前他在史书上看到了,此时应该会有人站出来,声称违背祖训,毫无祖制,可父皇都赞同的事,必然没有人会反对,更没有人会拿祖制说话,这是大元的风气的好事,亦是坏事。
宣慰司上奏时,安童的心就往下沉,真金出列说明,安童的心沉得更深,后来皇上又点评了此事,安童的心就像被坚冰砸了个粉碎,这是要让安真去面对刀山剑树啊!真金虽回大都不久,但是树敌却不少,这样在朝堂上一弄,涂安真必定要成为敌人对付他最重要的筹码!
安童忧心忡忡地看了真金一样,竟觉他眼中有一丝得意,安童无奈地闭上了眼,喉头发紧,眉头紧锁。
“小姐,小姐!”璇儿急急地跑进延香阁的书房,上气不接下气。
涂安真放下手中的书,不急不慢地说:“有什么事,慢慢说,瞧你急的。”
“他们他们……不对,皇上封你做少使了!”璇儿憋得脸通红,终于说出来了。
“少使?”涂安真一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