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声手下的这一个连士兵和他相处大约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过他倒是已经记住了这一个连的班、排级干部的名字和他们的大致性格。对于讲武堂毕业的军官们来说,这几乎是一个基本的常识,连自己部下名字都记不住的话,你要怎么去指挥他们去作战呢?
虽然这支才打出国民革命军旗号的部队,已经搭建起了团级单位的框架,但事实上真正有组织力度的单位还在于连级单位。毕竟在这两、三个月的训练之中,除了新兵的军事技能训练之外,国民革命军最多也就进行过排、连战术和组织的训练教育。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一是因为时间太紧;二则是在于场地不足。新兵和班、排战术训练都能够在各个难民营或工地附近找片空地训练,但是连以上的作战训练就需要有一个专门的场地了。到目前为止,也只有海参崴和扎赉诺尔两地的训练营有这样的专门训练场。
当然,在叶声看来,以目前的连级单位对付清军或关外新军已经足够了。国民革命军一个连约170人,但却拥有3个步兵排、1个机枪排、1个轻迫击炮排,5个作战单位。整个连都是围绕着机枪排的火力输出作战的,步兵排负责侦查、警戒、保卫作战,轻迫击炮排则负责干掉敌军的机枪或临时工事。
这种完全依赖于火力集中作战的方式,把步兵视为协助火力推进的辅助力量,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当前的步兵战术理念的。不管是欧洲还是东洋,此刻还坚定的相信着克里米亚战争带来的经验,火炮摧毁敌军据点,步兵占领,机枪掩护步兵冲锋。
总的来说,欧洲的军事家们还没有意识到,现代武器的威力已经超过了19世纪以来军事理论所需要的上限。即便日俄战争中日军骑兵将领秋山好古用重机枪组成的火力阵地牢牢的挡住了数倍于己的俄军骑兵,最终令日军脱离了日俄战争中最大危机,从而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但是欧洲的军事家们并没有把这场战争作为一场,新军事装备在战争中取得决定性因素的标杆战役。说到底,不管是日本还是俄国,在欧洲的军事家眼中都是落后国家。他们更愿意把这场战争看作是,失去了海权的俄罗斯,在远东连一个东方国家都打不过的典型案例。
不过对于吴川来说,他是没有什么兴趣同德国人或俄国人争论,未来战争究竟应该怎么打。毕竟他看过的历史书籍和电影电视已经够多了,对于德国人和俄国人不能确定的未来,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已经发生的过去历史。
因此他只是要求德国人替他设计围绕着火力集中原则的步兵战术,再令那些俄国基层军官进行训练士兵而已。如果是在德国或俄国的军队中,吴川的决定只会让他自己陷于孤立,并被排斥出军事决策层。但是在这只国民革命军中,虽然德国人和俄国人并不认为吴川有资格对军队建设上指手画脚,但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吴川确实有这个权力指挥他们,做他想做的事。
不过对于叶声来说,这种新式步兵战术却极符合他的脾性。新式步兵战术最大的好处就是,极大的降低了对于士兵勇气的要求,提高了对于士兵个人素质的要求,扩大了基层军官指挥能力对于部队战斗力的影响。
在这样的步兵战术下,士兵个人的勇敢已经让位给了基本战术单位的组织协调能力。对于国民革命军这种新兵居多的部队来说,新兵们更喜欢窝在一起,背靠同伴作战,而不是单独面对敌军作战展现自己的勇气。
在南十九道街的攻击路线上,叶声放了两个班在前面交替前进,两个班守住自己的后路,其他队伍则居于中路以寻常步行速度前进,并没有迫不及待的冲到正阳街滨江道署前的意思。
从南十九道街的南街口到正阳街出口,大约有5、600米长。即便以普通步行速度前进,也不过8、9分钟就走完了。不过他们只走了三分之二距离,就已经听得了远处传来的开枪声。
叶声立刻反应了过来,梁廷栋那一路已经同清军交上手了。他驻足倾听了片刻,发觉远处传来的射击声杂乱无章,双方显然都陷入了混乱,并没有谁占据了上风。就在他准备让部队继续前进的时候,前方也出现了枪声,很快探路的部队派了一名士兵回来报告,说是清军正在正阳街的街口设置街垒,前方的指挥官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声打量了下自己周边的环境,南十九道街的宽度大约可容纳6个人并排前进,清军在街口修筑街垒,也就意味着并不需要多少人就能把他们堵在这条南北小街道上。当然,这得是在他们手中没有重武器的基础上。
他只是思考了片刻,便抹了一把帽檐上流下的雨水后说道:“五排和迫击炮排跟我上去,其他人在原地待命。”